鳳舞逍遙(二)(墨妃)
祭風教很大。
跟著暮一路走走停停,到到達看似居住的地方時也快天亮了。墨魂一直握在我的手中,一直是冰涼的。這也是它的特性之一。確定是墨魂的配劍,卻沒有讓我鬆一口氣。這個牽著我手的人是敵是友我無所謂,可他到底是不是我九年的搭檔卻是我無法釋懷的。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的見麵都讓我對他的猜疑加深一分,卻沒有半點狐疑得到化解。如此下去,心中的不安也日益加倍。
這種不安讓我很不喜歡。
“你在害怕?”
暮停下腳步,目光停留在抓著我手腕的手上,卻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玩味地拉著晃了晃,若有所思地盯上我的手。
快天亮了,居然有閑情逸致停下來,他當真不怕被發現?
“還是說,你怕被我采?”
還是說,你怕被我采?
戲謔的眼神很熟悉,加上輕挑下巴的配套動作,看來是打算把采花大盜這個差點被我遺忘的大旗扛出來招搖過市。
“你敢麼?”
明知是暮慣用的伎倆,他的眼眸晶亮清冷和堆滿笑容的臉成反比,這麼做說不定是另一次的拖我下水,而對待他最好的辦法是置之不理。可我還是看不慣圍繞在他身周的,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明媚。即使是晚上,即使並非本意,卻有著似乎觸手可及的暖意。
這份明媚,會讓很多寒冷怕了的人飛蛾撲火。
卻偏偏該死的是假的!
“我也不確定,要不——”他拖長音調,“咱們試試看?”
他放大的臉出現在我的麵前,笑得眼睛眯成彎彎的兩弧,眼睫微顫,如果不是眼眸過於清亮,真的像是黑夜裏多了個太陽。
“收起你礙眼的笑!不想笑就別笑!”
明媚的笑容,清涼的眼眸,不正經的語調,還有飲血而赤的墨魂劍,記憶最深的東西被一點一點地掏出來連同驚異愧疚和說不清的情緒。你終於讓我失控!墨魂!
“你究竟是誰!”
“不想笑就別笑麼,”暮的目光繼續停留在我的手上,輕輕重複了一遍我的話,難得安靜了下來,“為什麼不想笑……我無牽無掛無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沒人管得了呢,多自在。”
“因為自在所以笑,還是因為自在,所以嘲笑?”我不了解暮,但這卻是對墨魂的經驗之談。
暮沒有答話,靜默的夜隻剩下輕淺的呼吸聲。一下,兩下,沒有一絲淩亂。或許,亂的隻有我的思緒。至於是為了暮,還是墨魂,我無從知道,我隻知道不管他是不是墨魂,絕、對、是、敵、非、友。若我貪戀他的明媚帶給我的熟悉感,隻怕下場會比撲火的飛蛾更慘。
“看戲嘍。”
暮徑直走向不遠處的高牆,輕盈的一躍,便上了圍牆。站定後小心翼翼地在牆頭坐了下來,往屋裏瞟了眼,神色有些詭異。像極了一種動物,貓。
屋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見我許久沒有跟上去,暮又朝我招招手,指指屋內,笑容越發詭異。
沒有猶豫,我也順勢躍上圍牆。不料太高估自己傷勢的複原程度,竟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一旦身體觸及圍牆上的磚瓦勢必弄出聲響讓屋裏的人察覺,情急之下,我隻好急急翻轉。一瞬間,耳邊傳來輕微的碎錦聲,緊接著是胸口的劇痛!該死,傷口又裂開了。
千鈞一發之際,暮拽住了我的衣服,在我跌落在磚瓦前早一步拉我進了懷中,另一隻手早早地捂上我的嘴防止我因驚嚇而叫出聲。
萬幸,沒有引起屋內人的注意,隻是——姿勢有點奇怪。
也許是詫異我完全沒有驚叫的意思,暮回過頭,滿眼好奇。目光漸漸下移,他的神色一滯,微微皺眉。
順著他的目光,我才發現胸口的白衣上,赫然印著斑斑駁駁的血痕,而且還在不斷擴散,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一層一層,像是往外綻放的話,開在純白的衣衫上,竟然稱得上豔麗。有種錯覺,似乎它綻放的是我的生命,一分緊扣一分,花開得越盛,我的命枯萎得越早。
“給。”暮從懷中掏出個瓷瓶,倒了粒藥丸遞到我嘴邊,“止血的,但很耗精神,你自己決定。”
“謝了。”
與其失血過多而體力不支,不如精神消耗體力透支,恢複得也比較快。我接過藥丸沒有多考慮就放進了嘴裏。
咽下藥丸,我開始觀察起屋裏的動靜。雖然已經是黎明,卻沒有關窗,屋裏還點著燈燭。所以屋裏的人不大容易看到黑暗中的我們,相反的,裏麵的景色對於我們是一清二楚。
然後,終於知道暮那抹詭異的笑容源自何故。
不由地,甚是鄙夷地回望了暮一眼。換回他貓般狡黠的一眨眼,連帶摟著我的手一緊。暮整個人貼了上來,唇邊的笑也有些變味,溫熱的氣息隨著他漸漸靠近的連湊了上來。
居然險些忘記還在他的懷中,該死。我不動聲色地暗暗用力,或許是藥丸起了作用,有或許是男女生理上的差距,根本沒能拉開半分距離,隻好節省體力放棄掙紮,直視他的眼:“看不出,你還有這種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