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困擾京城多時的殺手終於斃命。
傳聞中說,錦衣門名捕應不凡奮勇神武,終於擒獲殺手,可惜,殺手不同尋常,帶著妖孽的血脈,能夠死而複生,變幻成美女誘惑別人,應不凡到底隻是凡人,無法辨別真偽,被妖孽所惑,雖然後來終於清醒,卻免不了兩人同歸於盡的命運。
有人扼腕,有人歎息,有人義憤填膺,也有人鬆了口氣。
“一切終於結束了。”曹子衿長長地舒了口氣,端起了茶杯,非常享受地飲了一口清茶。唔,真香啊!
“可是,二哥……”老三的表情明顯有些困擾。
“噓——”曹子衿豎起食指,“喝茶。”
老三隻好端起茶杯,放到嘴邊時,還是忍無可忍:“二哥……”
曹子衿深幽的黑眸轉到了老三的臉上:“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悠閑地喝一口茶水嗎?”
老三撇了撇嘴,不再言語。
但是,有人在吼叫了,不僅在吼叫,而且還在破壞。
隨著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曹子衿的茶終於再也飲不下去。
“該死的,他真的受過傷嗎?”
“大哥,你在說粗話。”老三好心地提醒他。
“見鬼,和這種人渣在一起,聖人也會變成盜蹠!”
“大哥,那是盜蹠的想法,聖人並沒有變成盜蹠。”老三更加好心了。
“怎麼,你也跟我杠上了嗎?”曹子衿勾著唇,保持微笑,笑意卻沒有到達那雙黑眸裏。
老三的頭低了下去:“大哥,喝茶!”
一陣慘烈的嘶吼聲差點震塌了房子。房子當然沒有塌,但是,曹子衿手上的茶杯卻落了地。
曹子衿的拳頭驟然捏緊,那可是他最喜歡的紫砂啊!
“應不凡,你夠了!”他大步走向隔壁的房間。
“曹子衿,你肯出來見我了麼?”應不凡用力喘息著,傷口又在滲出鮮血。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麼?”曹子衿冷冷地說道,麵對應不凡這樣的粗人,再好的風度也會瓦解。因為,他不配人以禮待之!
“我求過你了麼?”
“沒有!”
“我暗示過你了麼?”
“沒有!”
“他媽的,那你幹什麼狗拿耗子?”
曹子衿不怒反笑:“你想死?”
應不凡怒目圓睜,連點頭都懶得去應付了。自從得知憐心已經不在,他就不準備繼續苟活下去。
“你不配去死!”
應不凡喘息。
“你完成了對憐心的承諾了麼?”
“你完成了對妙真的承諾了麼?”
“你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完成,你有什麼臉麵去死?”
應不凡張大了嘴巴,劇烈地喘息起來,好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奄奄一息。
“把你該做的做了,到時候,你看我還會不會攔你!”曹子衿冷笑地睥睨著他。
沉默在房間裏彌漫開來。
良久,應不凡才沉聲說道:“你隻是在意錦衣門的聲望吧!”
“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應不凡眯起黑眸獰笑著,“我會活下來,但是你得付出讓我活下來的代價!”
京城,有一種謠言仿佛星星之火,正在迅速地釀成燎原之勢。
錦衣門的應不凡還活著!
但是,應不凡已經不再是應不凡,應不凡變成了憐心第二!
錦衣門的名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應不凡其實也沒做什麼,應不凡還是做著捕快的工作,隻是,需要代價!
任何求助於他求助於錦衣門破案的人,都需要為之付出高昂的代價!有些是錢財,有些是珍貴的收藏。這些都還可以忍受,最無法忍受的是——秘密!一些不能為他人道之的秘密,卻不得不在應不凡的“協助”下公之於世。
這麼一來,大家忽然發現,其實很多大俠,背地裏也在幹著齷齪之事。許多大聲嚷著要為親人報仇的人,自己的手上居然也沾滿了不少無辜的鮮血。而死在憐心手下的那些人,更有半數曾經為非作歹。
原來,沒有誰是清白無辜的,沒有誰是毫無罪過的!
京城失去了往日的平靜,天子腳下,居然堆積了如此空前的犯罪盛況,一下子,每個人好像都忙碌了起來。
有人思量複仇!
有人籌備逃亡!
有人忙著治安!
唯有錦衣門,門庭冷落,幾可羅雀!
不是不想求助於京城最有能力最有效力辦案的錦衣門,而是不敢!不敢拿自己的隱私冒險!
錦衣門的三個捕頭,每天似乎隻是喝喝閑茶鬥鬥嘴皮子而已了。可惜,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到錦衣門來求證一下,隻是偶爾經過,遠遠地能夠聽到錦衣門內咆哮的聲音,仿佛是某個野獸的垂死掙紮!
暗夜清風,徐徐吹送著無邊的桂香!整個庭院仿佛都被這馥鬱的香氣所籠罩,置身於這個空間的人,渾身的毛孔都醉倒在這甜蜜無邊的空氣中。
這裏,不屬於陰暗,也不屬於殺戮。
但是,有個男人卻似乎例外了。
他高高地隱蔽在層層疊疊的綠葉從中,桂香的濃鬱幾乎奪走了他的嗅覺,但是他依然極有耐心地等待著。
等待著一個不可能的現象!但是,他卻固執地堅守了三十天。
這是一個被皇帝冷落的妃子的寢宮。這個叫蝶妃的女人,平庸、懦弱,沒有誰會把她放在眼裏。太後在世的時候,她兢兢業業地遵守著請安的製度,盡管每次太後都不給她好臉色,她卻每次都會去得很勤。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圖什麼,一個既不受皇帝寵愛的妃子,又不被太後喜歡的女人,這樣的恪守,為了什麼?
當然,會去思考這個問題的人很少,少到隻有一個人——應不凡!
應不凡將這個女人無聊的舉動,聯想到了太後以及幕後的組織——青門!
如果說這個女人每次都冒著太後冷落的臉色前去問候,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這個女人和太後之間,有著一種獨特的聯係。她們之間的疏離,隻是為了製造一個假象!
這僅僅是應不凡的猜測,而且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撐起他的猜測!
但是,應不凡卻堅持著!
他隱藏在綠葉之中,安靜地猶如一座被冰雪覆蓋的橋!
裏麵的女人也很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秘了。
應不凡忽然動了,猶如一陣悄無聲息的風,刮入了蝶妃的寢宮。
床上睡著一個女人,但不是蝶妃!
應不凡笑了,冷酷而邪惡的笑容張揚地在他唇邊綻放!他終於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偶爾路過錦衣門的人,還是會聽到裏麵的咆哮,那是傳說中已經魔化的應不凡的聲音,每個人都無比確定!
憐心似乎已經被遺忘在深秋的風中,隨著第一場大雪的來臨,終於被掩蓋得徹底!
這個冬天,特別冷!
這個冬天的雪,特別厚!
蝶妃推開了窗子,對著窗外皚皚的白雪,舒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凝固了;更快的,她的神情就被窘迫和不安籠罩。窗外忽然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對著她露出了一抹華麗的笑容:“你好,蝶妃娘娘!”
她迅速眨動著眼睛:“王……王爺!”她有幸見過這位王爺,後來聽說這位王爺放棄了自己的權利,出宮去了。
“你不介意我進來坐坐吧?”曹子衿依然保持著那個華麗的笑靨。
“不……不……王爺請進。”蝶妃緊張得舌頭打結,這是很少有的榮幸,沒有誰會想到和她多說一句話,更沒有誰會想到來特地探訪她一下。現在,這個曾經的王爺突然造訪,她不確定究竟是她的福還是她的禍?
曹子衿掀袍,優雅地跨步進門,目光卻古怪地鎖住了蝶妃的宮女:“一切都該結束了!”
“王……王爺……”蝶妃的話被那個突然變身成男人的宮女駭得無影無蹤。
“青門門主?”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一左一右,讓她無從遁跡,“影蓮庵極少露麵的住持,以及——影蓮庵滅門慘案的凶手!”
“你……你們說什麼?”蝶妃的臉色變得蒼白。
“說你聽得懂的話!”應不凡的目光冷得像一把冰刀,淩遲著蝶妃的身體,他手指一動,指間的小石子彈擊在蝶妃房中的某一處,機關觸動了,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
“你們怎麼會想到我?”蝶妃的臉色沉了下來,那種突顯的精明讓人幾乎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