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千絕雖然傷勢嚴重,但好在基本上都是些皮肉之傷,除此之外則是因為久戰之下和亡命奔逃所形成的脫力和沉重的心理壓力的驟然釋放才造成了長時間的虛脫和昏迷。
不過,屠千絕畢竟修為深厚體質過人,身體機能的恢複速度應該說還是相當不錯的。
如今在寧素素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之下,更由於得到愛情滋潤的緣故而使得心情舒暢的關係,短短十幾天下來,屠千絕的傷勢竟然基本上全部愈合了,除了那些傷疤尚在,這個冷酷無情的江湖霸才又恢複了以往的剽悍和矯健。
清風徐來,遠處層山疊巒,近處一望無際的浩淼湖泊,彼此相映成趣,無形中透出一股子說不出的淒迷和蒼茫,更有一絲淡淡的憂傷和浪漫,有些矛盾,有些和諧,卻彼此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與寧素素漫步在荒野小徑,屠千絕的心情卻是難得的平靜,嘴角一抹淡淡的溫和笑意和轉向心上人時的那抹揮之不去的深深憐惜,使得這個被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煞星仿佛驟然間洗去了一身的暴虐與狠辣,代之的卻是不可言喻的溫煦和灑脫。
一身黃衣黃裙的寧素素黑瀑般的長發隨意地披在雙肩,一個淡黃色的大大蝴蝶結盤結在頭頂仿佛要振翼而飛,配上笑靨如花,不時發出的一串串銀鈴般的歡快笑聲,恰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清麗脫俗中不乏少女的活潑,嬌俏嫵媚之中卻又不失端莊和矜持。
“屠大哥,快點啊!”仿佛一隻歡快的小鹿兒,一蹦一跳跑在前麵的寧素素小臉通紅地回頭向著屠千絕招手,雙眸之中掩飾不住的羞澀和甜蜜,使得早就枯井無波的屠千絕不由得心一顫,一層難言的溫馨刹那間充滿了心頭。
“嗬嗬——”一聲發自心底的長笑聲中,負手漫步而行,早就被拋下了老遠的屠千絕腳尖點地,雙臂一振,矯健的身軀仿佛一隻翱翔於天際的蒼鷹,劃起一道淡淡的軌跡,朝著那個嬌小的曼妙身影流星般地直泄而下。
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竊笑,正蹦蹦跳跳的寧素素突然身子一矮,就在心上人帶著沉重的風聲堪堪撲到頭頂的一刹那,陡然回轉身像個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般朝著相反的方向“格格”嬌笑著跳了開去。
哪裏想到這小丫頭片子會突然來上這麼一下子?正暗喜就要摟上心上人柔弱無骨的纖腰的屠千絕隻覺得眼前一花,眼前的可人兒早就蹦出了好幾尺,朝著自己“格格”笑彎了柳腰。
“壞丫頭!”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個盤旋,身形落地,屠千絕又好笑又好氣,自己也算是江湖中雄霸一方的怪才,多少心狠手辣之徒凶悍蠻橫之輩在自己麵前都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卻怎麼總是被這看似稚嫩的小丫頭片子玩弄於股掌之上,甚至落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屠大哥,你好笨哦,嘻嘻!”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的寧素素捂著肚子蹲到了地上,“唉吆,可笑死我了,嘻嘻……”
無力地呻吟了一聲,對這小丫頭層出不窮的鬼花樣徹底無奈了的屠千絕隻能仰天長歎,天哪,難道我屠千絕這輩子注定要被這小妖精耍得團團亂轉嗎?
“嗬嗬——”笑得隻見眼縫不見眼珠子的寧素素躡手躡腳地從垂頭喪氣,一臉黑線的屠千絕身後轉到耳朵邊,正要大喊一聲,卻被早就憋不住笑意的屠千絕一把拽在了懷裏。
“嗬嗬,小壞蛋,我看你再跑!”
“啊”的一聲下意識地驚叫,寧素素嬌軀一顫,頓時一股炙熱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刹那間燙得她身酥體軟,麵紅耳赤之餘軟綿綿地癱在了那寬闊溫暖的懷抱……
“屠大哥……”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細若蚊蚋的嬌哼聲幽幽地傳入耳際。
“嗯?”輕輕垂首,溫柔地盯著懷中嬌羞不勝的可人兒那紅潤欲滴的俏臉,屠千絕朗星似的雙目一片征詢地疑問。
“我們……回家,好嗎?”緊盯著屠千絕的臉龐,寧素素貝齒輕咬嘴唇,神情間一片緊張和期待。
“回家?”微微一愣,屠千絕雙目中一片迷惑,遲疑地道,“素素,你的意思是……”
“屠大哥,不要再糾纏於……江湖中的恩怨……好嗎?”鼓起勇氣,直視著屠千絕的眼睛,寧素素的雙眸之中一片淒涼和悲苦,“我怕……我怕有一天……我會再也……見不到你!”
心弦重重地一顫,屠千絕明亮的眼神突然一陣黯淡,微微歎息了一聲,溫和的臉龐頓時蒙上了一片陰鬱和晦澀。
“你……不願意嗎……屠大哥?”期待的眼神不由一暗,寧素素螓首微垂,小手下意識地揉搓著衣角,幽幽地道,“對不起屠大哥,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長歎了一聲,屠千絕的目光變得空洞而迷蒙,以至於他的聲音也恁般的淒楚和無奈:“素素,我何嚐不想……隻是,江湖是個大染缸,一旦陷足進去,要想拔出腳來談何容易?別的不說,就是目前如果不解決掉嗜血三鬼遺留下來的麻煩,我們要想就此抽身……可能嗎?”
苦笑了一聲,屠千絕苦澀地道:“即使我們肯罷手,可是幕後的黑手呢?況且這麼多年來,我殺伐搏命,濺血殘魂,雙手血腥,一身牽絆……這些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又豈是說放得下便能放得下的?……”
“可是屠大哥,我真的好擔心!”被屠千絕流露出來的淒苦和悲涼深深地震撼,寧素素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冷酷無情的男人的內心竟然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孤獨。
心痛、擔憂、體貼、憐惜糾集在一起形成了牽腸扯骨的心傷與苦痛,使得這個柔弱的女孩兒再也控製不住滿腔的無助與心酸,忍不住伏在心上人的懷裏失聲痛哭……
“素素,我……答應你,隻要這次我們能夠安然渡過難關,我就和你……隱居田園,廝守一生!”
看著心上人的悲苦欲絕,屠千絕的心幾乎要被活生生地撕裂,鋼牙一銼,心一橫,枯澀晦暗的臉龐陡然間煥發出堅定決絕的湛然,“我屠千絕雖然江湖草莽一個,卻絕對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傷!”
“屠大哥!”芳心被心上人斬釘截鐵的承諾重重震顫的寧素素腦海不由“轟”的一聲巨響,頓時淚流滿麵,隻是蒼白的俏臉上分明流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屠大哥,你決定了嗎?”滿臉的擔憂,寧素素傷心地道:“我怕……怕你又和上次一樣,滿身是傷地回來……”
輕輕拍了拍寧素素的小手,屠千絕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淒涼和無奈,“素素,不是我恃勇鬥狠,隻是彼此既然已經結下了仇怨,那任落群和六雜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再者,作為一個武者,我有自己的血性和骨氣,逃避是我的自尊所不能允許的,何況無緣無故地遭受如此的栽贓和迫害,我也必須討回公道!”
“屠大哥,我知道,我隻是太擔心你!”寧素素何嚐不了解這些?隻是關心則亂而已。
“放心素素,既然他們不顧道義沒有廉恥,我也不會傻到和他們明刀明槍地硬對著幹。”屠千絕雙目之中一片冷寒,“他們可以圍殺我,我當然可以對他們分而殲之!”
“屠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寧素素俏麗的臉上一片摯愛,堅定地道。
“不,素素,你不能去!”屠千絕斷然拒絕,“此去形勢凶險,結果吉凶難料,我不能讓你跟著去冒險。”
“可是……”寧素素急道,“可是你身上還有傷,我不放心……”
“沒有可是,”屠千絕正色道,“素素,不要讓我帶著擔憂去拚命!”
深深地凝視著屠千絕,寧素素溫順地點了點頭,道:“嗯,屠大哥,答應我,早點兒回來!”
深深地看了寧素素一眼,屠千絕堅定地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其實誰敢保證自己永遠是贏家?又有誰敢保證自己在每一場搏命中都能活下去?屠千絕的答應說白了隻是為了給寧素素一個安慰而已!
六雜碎的老窩並不難找,就坐落在千墳崗上,那一大片說平房不像平房,說樓房更不像樓房的亂石堆子就是了。
千墳崗之所以叫千墳崗,是因為這裏有一大片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來的墳墓,綿延不絕有方圓十幾裏的範圍。
這樣一個充滿恐怖氣息的荒山野嶺,恐怕除了六雜碎這些瘋子之外,正常人是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地方作為棲身之所的。
貓著腰,雙眼之中寒芒迸閃,屠千絕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借著夜色和齊腰高的荒草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慢慢掩到了那一片的亂石堆子前。
暗淡的燈光自亂石堆子裏穿透出來,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仿佛點點的鬼火,幽冷地眨巴著眼睛,陰森森地注視著眼前這些愚昧的人類,無形中使得四周充滿了恐怖陰冷的氣氛。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傳入耳際,從那微弱得幾乎毫無聲息的腳步聲聽起來,來的是個好手。
眼神一冷,屠千絕身形一側隱入了牆角黑暗的陰影之中,緩緩地撤下了背後斜背著的鬼頭刀。
就在這片刻間,一個人影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內,黑暗中屠千絕凝神觀察,嗯,真是冤家路窄,出來的竟然是六雜碎中排名最末卻最為陰狠的吳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