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
又一次失敗。
東方涼櫻撫額歎息，隨即認命地開始整理善後。
“怎麼了？”聶博士推門進來，“我知道你的實驗差不多現在結束……怎麼？又失敗了？”
東方涼櫻點頭，歎了口氣，“教授，放棄吧，照這樣下去，實驗活體的成活率根本沒法超過20%，如果我們繼續下去，不知道要到什麼時間才能成功，但是這座大樓……”她抬手指了一指樓上的房間，“裏麵的弱基因者一直接受這樣的封閉生活，對他們恐怕不太好。”
“那怎麼可以？”聶博士連連搖頭，“如果走漏了風聲，誰擔當得起這個責任？”
“但是將他們困在這裏，又有什麼用？”東方涼櫻回身繼續收拾實驗台上的器具，然後拿到水槽內清洗整理。
“所以，東方，即便已經失敗了這麼多次，我們還是不能放棄，隻有將實驗活體的成活率起碼再提高一倍，基因分離才有可能真正實現。”聶博士歎口氣，“其他小組的成績也非常緩慢，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一係列配合的基因分離程序，隻有每一個環節都能達到一定的百分比，才能對弱基因者進行實驗。”
“博士，我明白你的意思。”東方涼櫻背對著他淡淡開口。
為了這個實驗，他們已經耗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如果現在說不做的話，隻怕已經不是聶博士一個人點頭答應就可以完結的事情了，果然萬事發展都不由人……
“東方，這邊的實驗，還是隻能拜托你了。”聶博士再次開口。
“我知道了，”拿著洗好的器具轉身，東方涼櫻看著他，歎口氣，“博士，我會繼續的。”
“那就辛苦你了。”聶博士點了點頭，“我先走了，等下還要開個會。”
東方涼櫻對他點了點頭，隨即再次回到實驗台前。
聶博士回頭看了一眼，終於走出了實驗室。
想要進行的實驗就此停擱在某一點上，這是一件非常讓人惱火卻又無計可施的事情，但是除了一次又一次的繼續嚐試，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長長歎了口氣，他上樓，趕去開會。
18樓的會議室內，貝兒博士、Doctor K、懷恩博士已經在那裏等著他了，進他進門，懷恩博士立即問他：“怎麼樣？這次實驗成果如何？”
聶博士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很明顯。
貝兒博士、Doctor K、懷恩博士頓時一起歎了口氣。
“怎麼會這樣，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貝兒博士皺眉。
“那也沒有辦法。Doctor K繼續歎氣。
“難道沒有別的途徑可以突破？”懷恩博士冥思苦想，卻一無所獲。
“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我看再給我們一個月，我們都不見得能做出成績。”Doctor K無意識地伸出手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別敲了，”貝兒博士皺眉，“本來心情就不好，被你這麼一敲，我簡直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說是這麼說，不過到最後Doctor K還是自動消音，然後收回了手指。
聶博士坐了下來，苦惱地抓了抓頭，“明知道真相就離我們不過一步之遙，卻總是就差那麼一點點，沒有辦法靠近……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他這麼一說，其他三個人麵麵相覷，頓時苦笑起來，懷恩博士隨即皺眉，“聶，你明知道，現在是膠著時期，我們又能有什麼好辦法？除非我們不去管現在的成功率隻達到20%，直接進行活體試驗，看看在這個過程中到底會出現什麼問題，不然的話，隻有等……”
“等一下，你說什麼？”Doctor K打斷了他的話。
“聶，你明知道，現在是膠著時期，我們又能有什麼好辦法……”懷恩博士想了想，有些茫然地把他剛才說過的話，重複給他們聽。
“不是這一句，下一句。”Doctor K搖頭。
“除非我們不去管現在的成功率隻達到20%，直接進行活體試驗……”說到這一句，懷恩博士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不是吧，Doctor K，你是想……”
Doctor K雙手舉起，“我可什麼都沒說，隻是……喂，這話可是你說的，不是我。”
懷恩博士擰眉看他一眼，隨即朝貝兒博士和聶博士看過。
貝兒博士蹙起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聶博士若有所思，看起來，似乎是在盯著對麵的牆壁，但是實際上，眼神根本就沒有聚焦。
到底怎麼辦？
會議室裏的氣氛變得古怪詭異，沉悶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終於有人開口：“不如……試試？”
“也許……試試吧……”
誰帶的頭開的口？
沒人注意。
“或許找活體做試驗會有所不同？”有人若有所思，“畢竟人的DNA和動物的到底有所不同……”
“很有可能，因為我們一直選擇動物做試驗，也許這就是導致試驗總是失敗的原因之一。”
“如果這一次我們用活體做試驗的話，或者，結果會有所不同？”
……
即便明知道科學範疇內沒有僥幸和“或者”這麼一說，但是在實在沒有耐心再等下去的這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
“或者”和可能得到的“僥幸”。
“找東方嗎？”Doctor K微微皺了下眉。
“不行，”聶博士連連搖頭，“她不會做的。”
“我想也是，”貝兒博士同意聶博士的話，“之前她就沒準備答應幫我們做這個實驗，現在如果在還沒有太大的把握下，要求她以活體做分離弱基因的實驗，她肯定不會答應的。”
“既然如此，那就從我的組員裏麵抽好了，伊沙貝拉如何？她一向穩重仔細，這樣的實驗應該不成問題。”懷恩博士看了他們三個人一眼。
“也好。”眾人頓時點頭，DoctorK囑咐了一句：“那你回去的時候記得要她早點做好準備。”
懷恩博士笑了，“我辦事，你們放心！”
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滿眼白色的實驗室內，各種精密儀器逐漸準備妥當。
接上電源、隨即將之調整到工作狀態。
奇怪的儀器上顯示著紅色或者綠色的小燈，不時發出“嘀嘀”的輕鳴。
房間內的溫度也已調整到最適合細胞生存的狀態。
忙碌的腳步聲來來回回。
實驗室裏一時安靜，一時嘈雜，但是，不是因為說話聲，所有交談的聲音都被刻意壓低到了頂點，絮絮的，碎碎的。
當一切工作準備完全的時候，實驗裏的人彼此對視，深呼吸，隨即靜默等待。
片刻後，蒙著白布、被人秘密接來的實驗活體運到，滑輪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吱吱”聲。
要進行實驗的活體很快被抬起了台麵上，閑雜人等退下，整個實驗室裏隻留下負責此次實驗的少數相關人等。
白布被掀開了。
實驗室裏此刻變得鴉雀無聲。
拉起口罩，戴上實驗用的手套。
彼此再次對視一眼，隨即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終於，要開始了……
剔除弱基因者的顯性基因性狀，試圖將隱性基因性狀以顯性的方式表現出來。
這是基因分離的原理。
至於實踐結果……
敬請期待吧。
東方涼櫻突然覺得奇怪。
最近聶博士似乎都不怎麼來看她的試驗成果了，前一陣子，他可是天天都來催的……
奇怪。
“怎麼了？”祈陽疑惑地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什麼，”東方涼櫻收回漫無目的的思緒，“祈陽，要不要我跟博士說，要他們讓你回去。”
祈陽卻搖了搖頭。
“為什麼？”東方涼櫻頓時皺眉。
“我總覺得這裏有點怪，所以想弄清楚，”祈陽皺眉，隨即抬頭，朝天花板上看去，“這裏是不是住了很多跟我一樣的弱基因者？”
東方涼櫻點了點頭，“我沒有權利去察看，但是我想，應該是的。”
“既然實驗還沒成功，為什麼那麼早就要找這麼多弱基因者？”祈陽眉頭微皺，“如果按照你之前說的那樣，不是應該先有實驗結果之後才會找弱基因者進行基因分離改造計劃嗎？”
先有結果……
再進行基因分離……
東方涼櫻的臉色頓時變得不怎麼好看起來。
祈陽說得沒錯，連他都想得到的古怪地方，之前她為什麼沒有注意？
在實驗的開初階段，何必急著找那麼多弱基因者關在這實驗大樓裏？
“難道是……”祈陽轉過臉看著她，眼神裏有隱隱的擔憂。
“我去找博士問個清楚！”東方涼櫻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心下一急，當真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祈陽伸手拉住了她，“他會告訴你嗎？”
應該不會吧？
東方涼櫻停住腳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不是我們想的那樣還不一定……”祈陽把她拉回來，“你不能就這麼去問他。”
“我的確不能這樣去問他……”東方涼櫻蹙眉，反手握住他的手，“你還在這裏，我怎麼也得確保你的安全。”
祈陽回給她一個淺淺的笑容。
東方涼櫻也微笑起來，目光朝窗外透過來的那一片天空看過去。
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好象連笑容都變得壓抑起來了，她似乎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祈陽這樣的笑容了。
“祈陽，你出去之後，想去什麼地方嗎？”她沒有看向他，依舊看著似乎被窗子攏住的那一片天空。
“哪裏都可以。”他微微彎了下唇，隨即抬起頭，同樣朝窗外看去。
正是傍晚時分，暮色將近，天空呈現出美麗的玫瑰灰色。
是的。
去哪裏都可以。
隻要還能和你一起這樣看著外麵這樣美麗的暮色，去哪裏都可以……
天色終於暗了下去。
東方涼櫻眼看著那一片玫瑰灰燃燒殆盡，終於歎了口氣，“我要回去了。”
“嗯。”祈陽點了點頭。
她又歎了口氣，這才轉身離去。
身後房間的門在她離開後自動關閉，微微的聲音，卻仿佛在她心中形成古怪的轟響。
她沒有回頭，隻是一步一步朝自己的實驗室走去，空曠的樓道裏傳出她的腳步聲，古怪而單調。
她蹙眉，終於不再停留猶豫，快步朝實驗室走去。
“抗議！強烈要求刑偵廳給我們一個明白的說法！”
舉著長長的條幅，隊伍裏的每一個人，都在大聲地喊著這句話。
“查明失蹤人口的真相，要事實不要搪塞的謊話！”
“請刑偵廳廳長出麵解釋！”
……
電視牆上的巨大畫麵中，可以看到正負責播報的記者緊張地一路跟上，一邊把話筒試著靠近奮激的人群，一邊示意攝影師趕緊把眼前這一幕趕緊拍攝下來。
“觀眾朋友們，現在我們可以看到，GS組織此次的示威活動是就上次刑偵廳報告所指出的弱基因者失蹤案引發的，因為暫時還沒有找到失蹤人口，所以刑偵廳目前被GS組織這次的活動參與者們團團圍住，他們強烈要求刑偵廳能夠就這次的弱基因者失蹤案做出一個明確的說明……”
記者的話突然被打斷了，人群中擠出來一個小個子男人，抓起他的話筒就嚷了起來：“陰謀，這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