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認個古人當弟弟(1 / 3)

西門恒生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她就已變成他眼底一個小黑點,直到徹底沒有蹤影。他是徹底傻眼了,以為隻是一場夢,可回過頭卻明明白白看到暈死過去的七頭怪老大,還是在河裏大叫救命的其它的六怪。

他直愣在那兒,許久都不見動靜,直到來人出聲打斷。

“堡主,屬下來遲!”

來人麵色黝黑,一身青衣,背後斜背著一柄長劍,他身法輕捷,淩空而來,來勢如電,他正是西門恒生的貼身侍衛左衡宇,自幼與他一起長大的玩伴兼屬下。

他筆直的立於西門恒生麵前,一言不發地等待命令。

西門恒生轉過向看到就是他石像般動也不動的身體,沉聲問道:“拿到解藥否?”

左衡宇搖搖頭,緩緩地跪了下去,跪在那已身中劇毒瀕臨死亡的男子麵前,他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悲哀與絕望。

輕歎一口氣,西門恒生黯然地收起佩劍,緩步朝官道上走去,不理會河中猶在喊救命的六怪,”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去找解藥。”

“什麼?!”左衡宇麵色突變,連忙跟上已走遠的男子,不敢相信聽在耳中的話。

堡主身上的劇毒按理說經過一番惡鬥已深入五髒,豈來這三天之說。

“三天之內我若沒有尋得解藥,隻怕會是死路一條。”若能再遇上那紫衣仙子,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隻是那人……不提也罷,她跑得太匆忙了,連個姓名都不肯留下。

她就真的那般厭惡他?

西門恒生不想承認心中的想法,他喜歡那由天而降的美麗女子,從心底裏發出的喜歡,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得到的卻是那麼落荒而逃。

說來也可笑,想他堂堂摯天堡堡主,喜歡他的女子不計其數,卻偏偏被一個美麗仙子所討厭,他隻是一個平凡之人,何以摘下那朵仙花?

春風吹過,綠了堤岸,西門恒生心事沉沉地沿著官道而走,他們無馬可以代步,隻能徒步而走。直到暮色染上大地,染黑了他的一顆心。

“堡主?!”左衡宇出聲喚道,不知他要去哪裏?

洛陽城內想殺他之人太多,為財為名為利的人不計其數,江湖傳言,若誰能殺得墊天堡堡主,下一屆武林盟主就由他坐,還會奉上無數黃金白銀珠寶與絕世美人。

他之前得知這消息中未敢告知予他,就怕這小道消息不準,哪知整個江湖都已騷動,可見這想殺西門恒生之人必恨他入骨,不然怎會造就這般聲勢,隻為取一個人的性命。

隻歎世人太過盲目,摯天堡一向以正義之姿立足於江湖,豈會是作惡之輩。名利色的吸引力太大,人人隻為追求更多的享受,哪會管過往舊事,仁義道德早已被數字化,隻問這殺人之後的好處是否足夠。

西門恒生任晚風拂起衫角,緩緩轉過身子,一字一字的說道:“如今想殺我之人眾多,他們此刻隻怕已聚集於洛陽城內,正所謂越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就偏偏往城裏走。”

“堡主的意思是……”

“萬花樓。”

“屬下不明白!”

“萬花樓是洛陽城內最出名的妓院,文人騷客,江湖俠士都會走上一遭,我們若藏身於此,令誰也猜想不到他們要殺之人就是身邊。”

“堡主英明!”

西門恒生沉聲一笑,徒地奔行,暮色掩去飛疾的身法,剎那之間,兩人已失去蹤影。

春風吹過,春日無語。

洛陽城——

洛陽是繁華的,暮色下,城內屋影幢幢,位於西南方的一間莊院卻是燈火通明,紅色的額匾上寫著‘向家莊’三個字。

向家世代行商,算是洛陽城內富甲一方的巨商,隻是洛陽城富商太多,向家莊反而顯得不起眼。向家到了這一代已顯得人丁單薄,向家老夫人原有一女一子,女兒已於十五年前墮崖身亡,隻剩下一子,卻是一個從娘肚子就落下病根的癆病鬼。

彎過大廳,穿過曲廊,是種滿海棠的院落,燈火通明,院中一人獨坐亭中,卻寂無人聲,亭中石桌上擺滿了美食,還有一碗透著醫藥之香的黑色苦藥。桌邊坐著的是一名病榻纏綿許久的少年公子,麵色蒼白,雙眉緊蹙的望著石桌久久不肯動手。

頃刻,他端起桌上藥汁,走到亭外一個小山堆前,緩緩地跪了下去,跪在那孤獨立於海棠林中的小土堆前,神色間帶著不可掩飾的悲哀與憂鬱。

他跪在那裏動也不動,這小山堆隻是一座空墳,裏麵埋著的卻是他那早夭姐姐的一些衣服飾品,在他的記憶裏已經想不起她的樣子來,他從未見過她,她死時才三歲,墮崖之後連屍骨都尋不到。那時,他還未出生。

多年後,他為她造了一座空墳,一個人默默守著它等待死亡的來臨。他是活不久的,他心裏非常明白,隻是不願這般離去,至少該手刃害死姐姐的人。

他的心中有恨,活著也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少爺,你該吃藥了。”靜寂中一名美豔照人的明眸少女立於不遠處,她的眼中有著同樣的悲哀與憂鬱。

她隻是一名小小的丫環,無法撫平那跪於山堆前少年的心中之痛,打她有記憶起,她伺候的少爺常常會無言的跪在小山堆前,一個人悲哀的訴說著他的傷痛。

她幫不了他,慈善的老爺夫人也幫不了他,這世界上隻怕也沒有人能幫他,除非那人能活過來,向家唯一的大小姐。

隻是,可能嗎?

他把自己埋得太深,傷得太重,活在一個悲哀的世界中走不出來,上天看不到他的傷,看不到他的祈求,卻隻給予他短暫的生命。他的生命全靠藥物維持,從娘肚子裏落下的病根注定了他悲慘的死亡之路,若無奇跡,三年之後,他必死無疑。

“吃了又有什麼用呢?能讓我不死嗎?”蒼白著臉的向無雪依然像石像般跪在那裏動也不動,他的手裏端著黑色藥汁,卻舍不得把它倒在小山堆上,怕染了那小山堆的純靜。

盡管是座空墳,卻是他活著的唯一牽掛。

“少爺……”明眸少女眼一濕,珍珠般的淚珠順頰而下,濕了她的臉,也濕了她的心,她別過頭去不願見他悲哀的神情。

“小梅,別哭,姐姐不喜歡聽到別人哭,要哭也不要在她麵前哭,你躲起來,別讓她看到你。”

被喚作小梅的明眸少女如他所言躲入花房內,關上門,她哭得更傷心。

少爺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夢中,幻想著大小姐還在他的身邊,默默無聞的守著他,他所做的任何事都以她為中心,學習她希望他學的東西。

隻是,大小姐早已死去,他所做的全部都是幻想出來的東西。

依舊跪在山堆前的向無雪眼神悲哀,對著山堆輕聲細語說道:“姐,如果你還活著該多好,至少我不會這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