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平淡得能淡出鳥來!
可認識他的人,就幾乎不敢隨便與他說話了。
這“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說的就是他的腦袋和那一張嘴巴,一不留神,他能讓人頃刻之間,傾家蕩產。他做買賣的手段,能圓能方,就像他經常托在手掌上把玩的那兩個玉石球,他要讓它們怎麼轉就怎麼轉,那是隨心所欲!
這樣厲害的一個人,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發愁——或者說難得住他!
但,顧人城此刻正坐在大堂裏,望著柚木古桌上的一尊沙漏。
一雙眉睫輕蹙。
臉上的神色,混合著深沉、焦急、等待、好奇、不解。
白細的沙子,在碧色的描畫琉璃瓶裏,不住下墜。
時光,一分一分地少去……
那尊沙漏旁邊,還擺著一樣事物。
一隻泥捏的鷹隼,黑羽白翎,鳥眸溜轉,連身上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無寶不落賽鳳凰”——璽鷹,一個神秘的千手大盜,盜賊中的無冕之王。
這隻泥捏的“鷹隼”就是他的標記,就像是皇帝的玉璽一樣。他還有一個習慣,“鷹隼”既落,三天之內必到府上登門“借”寶。他這一“借”自然是一借不還!
江湖上對於他的傳說,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是一代俠盜,劫富濟貧。
——有人說,他偷盜寶物,隻是為了好玩。
——有人說,他掠取天下財富,乃一己之私。
——更有人說,他是天上的神仙,地下的菩薩,人世間的遊龍。
這個人,就連天下第一消息收集樓——六決樓也查不出他的身份來曆,行蹤蝸居,幾近神秘,甚至幾近神話傳奇的一個人。
遑論種種傳言,是真是偽。
但有一件事卻是千真萬確的,就是璽鷹盜寶,從未失手。而且,所盜之物,無一不是稀世珍寶。
他的盜取似乎沒有什麼理由,似乎隻是隨心所欲,可誰都阻擋不了他的腳步——縹緲靈動,宛如一溜煙般,無跡可尋。
不知他這一次意欲偷取的是什麼?
顧人城獨自一人坐在大堂裏,看著窗外的夜色一點點地深沉下來。麵對這樣一個滿懷傳奇的人,他似乎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冷靜與鎮定。說真的,他心裏甚至還有些將信將疑。
雖然,關於這名盜賊的故事。
他已經聽了很多,很多。
而且是太多,太多。
他已經有些在期待他的大駕光臨了。
心裏麵對於寶物失卻的緊張與疼惜,已經趕不上他對璽鷹的好奇,也已趕不上他要會一會這位人物的要強好勝之心。
在商場上鬥智鬥力的事情,他一向是旗開得勝,一本萬利。
隻不知,與這位盜賊相比起來,自己又是勝是負?
論武功,他也許不是武林中的第一流好手。但是若論機關建造,他可算是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不然,他大門戶裏的那許多珍寶,怎麼能穩穩地一代代地守下來,傳下來?
就單單靠著那些用金錢請回來的護院?他可信不過!
這世上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本身。
所以,顧家大府的護院們充其量隻是嚇一嚇膽小的小賊,再來就是充充門戶,壯壯氣派,這麼一大家子,出出入入的,在江湖上行走奔波,總得跟著一兩個武功高強的隨從,才像個樣子。
沙漏裏的白沙即將流完,而顧家大院裏依然風平浪靜得聽得見院子裏的風聲,甚至還可以聽見那一枝枝花木在扶搖的輕響。
沒有半點人的痕跡,卻有一點異樣清鬱的花香,悄然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