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居幽凝視著林瑩的背影,直至房門關上,這才向後一仰,靠在了沙發之上。他心情重又變得沉重,坐在那裏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願想。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站起身來。昨夜他已然決定要離開林瑩,然而剛才她的一吻,卻又令得他有所動搖。穀居幽深知自己對林瑩的情意,隻要麵對著她,要走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隻有趁她不在,才是自己離去的最佳時機。
“對不起,我無法遵守對你的承諾。”穀居幽環顧房內,每一件東西上,似乎都還保留有林瑩的氣息,他不禁輕輕開口。
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這片沉寂,穀居幽並不打算去接,反而向門口走去。
電話響了一會,自動轉為留言,隻聽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穀居幽。”正是段明風。
穀居幽眉尖輕輕一動,手停在了門把之上。
“穀居幽,我知道你在那裏,快打開電視,看本地台的新聞。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穀居幽怔了一怔,隨即冷冷一笑,仍是開門走了出去。他轉身正要關上房門,卻一眼看見客廳中的電視,不由遲疑了一下。剛才在電話中,段明風的語氣凝重,以他對段明風的了解,必然是發生了大事。究竟是什麼事?他為什麼如此肯定,說自己不看新聞就一定會後悔?
這一遲疑,穀居幽再難置身事外,急急返回屋內,打開電視,換到本地台,隻見正在放一段特別新聞。他一眼看出新聞畫麵上所拍的正是林瑩所工作的醫院,心中一動,忙聽主播的解說。
“……據了解,恐怖分子於上午九點四十七分衝入醫院,並在極短的時間內控製了整座醫院。目前全院醫護人員、病人及探病者均已成為恐怖分子的人質,保守估計總數在一千三百人上下。目前警方已將醫院包圍,並封鎖了其周邊道路,但因恐怖分子封鎖了醫院的所有出入口,無法進一步了解醫院內部的情況,雙方正在僵持之中。根據最新的消息,恐怖分子已向警方交涉,希望能在電視上公開提出交換條件,本台已派出記者,希望稍後能有機會做進一步的采訪。”
穀居幽頓時緊張起來,林瑩今早正是要趕去醫院做一個手術,算算時間,恐怕也被困在醫院中了。
“各位觀眾,最新消息,恐怖分子已經同意由本台的拍攝小組進入醫院進行現場直播,現在就切換到他們傳回本台的畫麵。”
畫麵一變,已是醫院內的場景,首先便是幾名抱著衝鋒槍的蒙麵歹徒在前引路,然後是拿著話筒的女記者,她一麵小跑著跟上前麵的歹徒,一麵轉頭解說:“各位、各位觀眾,我們已經來到了醫院內部,現在他們要帶我們去見首領,聽說有一間手術室內的醫護人員不肯聽從他們的命令到一樓大廳集中,他們正準備突破那間手術室。”
穀居幽心中越來越是擔憂,他深知林瑩的性格,為了病人可以不顧一切,膽敢與這些持槍匪徒對峙的,難道就是她?
電視畫麵不停地搖晃,看來扛攝影機的記者也正在向前奔跑。電視裏的聲音忽然嘈雜起來,穀居幽仿佛覺得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果然,鏡頭一轉,周雨陽出現在了畫麵之上。
隻見周雨陽擋在一間手術室的門前,大聲道:“裏麵正在進行重要的手術,你們不可以闖進去,否則病人會很危險。”
好幾個持槍的蒙麵歹徒都拿槍對準了他,周雨陽麵色發白,顯然心中非常害怕,卻仍然雙臂張開,攔在門前不肯離開。
一個似是首領的人率眾趕到,見到這場景,微一揮手,喝道:“撞門,衝進去!”
立即有兩名匪徒向周雨陽逼近,周雨陽急得雙手亂搖,叫道:“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們,林醫生正在裏麵做手術,你們別進去打擾她!”
話猶未了,早被人推到一邊,那兩名匪徒幾下將門撞開,眾人一起衝了進去。鏡頭劇烈搖晃了幾下,終於也向前推進,將手術室內的情景呈現在屏幕上。
穀居幽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隻見畫麵上出現的果然是林瑩,雖然這麼多人持槍衝了進來,她卻目不斜視,仍是專心致誌地做她的手術,同時喝斥慌亂退避的助手和護士們:“什麼都不要管,繼續!”
早有一名匪徒過來,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拉離手術台,然後一個重重的耳光掃了過去,打得林瑩摔倒在地。那匪徒罵道:“臭婆娘,敢不把老子放在眼裏!”
穀居幽隻覺怒從心生,不知不覺已雙拳緊握,捏得格格作響。他怕匪徒還會繼續傷害林瑩,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電視。
隻見林瑩的白口罩上有血滲出,一旁的周雨陽早已掙脫匪徒的掌握,撲上前來,叫道:“林醫生,你怎麼樣?”
林瑩拿了手術刀的雙手仍是平舉,她神色平靜,向周雨陽道:“扶我起來,我要完成這個手術。”
那匪徒聞言,舉起槍托,便欲擊下,同時罵道:“臭婆娘,還敢嘴硬……”
周雨陽急擋在林瑩身前,叫道:“別傷人,你們占領這裏,是不是想求財?要多少錢,我給你們,別再動手打人!”
那匪徒冷笑道:“口氣不小,你給得起多少?”
周雨陽急了,挺胸道:“我爸爸是周連蔭。”
周連蔭是城中首富,那匪徒聞言,回頭向首領看了一眼。那首領這才走上前來,道:“原來是周家少爺,弟兄們,記住要好生對待,千萬別怠慢了。”說著,忽然轉身,麵向鏡頭,獰笑道,“周連蔭先生,你看到了,如果想你兒子平安無事,今天之內,準備好一千萬美元的現鈔,等我們的消息。”
周雨陽扶起林瑩,那首領卻已踱到他們麵前,道:“這位林醫生,應該就是腦神經科的主任醫師林瑩小姐了。我們這次來,正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無論有什麼事,請你們先出去,讓我完成這個手術。”林瑩淡淡道,不理他們,又向手術台走去。
那首領眸中凶光一閃,早有一名匪徒持槍過來,將槍口抵在了林瑩的胸口,一旁的周雨陽想要阻止,也被抵上了一支,再不敢動彈。
“你現在立即和手下的人做好準備,給另一個人動手術。”那首領冷冷道。
“我說得很清楚,要先完成這個手術,你聽不懂中文?”林瑩平時溫柔,一涉及到她的工作,就嚴肅無比。現在被這些人耽誤了手術,不禁柳眉倒豎,用比那匪首更冷的口氣道。
“你……”有個匪徒按捺不住,衝上前來,卻被那匪首攔住。
那匪首上下打量了林瑩幾眼,終於冷笑道:“好,我們就等你做完這個手術。”
林瑩不等他再說第二遍,已快步走到手術台前,見自己的助手和護士們仍被匪徒們嚇得戰戰兢兢,於是向那匪首道:“與手術不相幹的人都出去。”
那匪首仍是緊盯著她,聞言緩緩點頭,道:“好,我們出去。”將手一揮,喝道:“聽見了沒有,不相幹的人都給我滾出去。”聲音中隱含怒氣,說完,他已大步走出手術室。
鏡頭再次劇烈搖晃,卻是那攝影師和記者都被推了出來。在手術室的門關閉之際,穀居幽聽見林瑩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心跳、血壓?把止血鉗遞給我……”
手術室外,鏡頭轉向了那匪首,隻見記者將話筒遞到了他的嘴邊,問道:“請問你們為什麼要占領醫院?你們有什麼要求?什麼時候才會釋放人質?”
那匪首看了看腕上手表,道:“現在是十點二十四分,十分鍾前我們已將第一個要求告知了警方,要他們立即釋放一位在押犯人並把他帶到這間醫院。如果十一點前警方沒有把那個人接來,我們會先殺一半的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