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獸的愛情演義(亞西亞)
前緣
神說:“孩子們,我知道你們都遭遇了滅族之災,心中充滿了憤恨,對於人類……”萬能的大神望著那四張寫滿了“仇恨”的臉龐,此時也有了無語為繼的艱難,畢竟,它們所受的,是神也不忍卒睹的慘烈命運,然而——“你們是靈獸,比之人類更接近天地,更接近永恒,也更接近神靈,而人類,原本是應該受你們庇佑的,而今……”
望著那四張已然標明了“即將為禍人間”的倔強與不屈的醜陋麵容,他不由歎息,信手輕拈,一麵晶鏡如水流來,“你們看看自己,這樣的你們,同那些無知愚昧的人類又有何分別呢!”
在不自覺間,神的口氣嚴厲了起來,“看看自己罷!獨角獸,你的純良和聖潔呢?極樂鳥,你還唱得出天地間至美妙的聲音嗎?麒麟,你的仁慈祥和……連你身邊圍繞著的祥和光雲都變成了血般的腥紅,你還擔當得起麒麟之名嗎?!饕餮,你記得在爭取靈獸之名時,你向我許下的誓願嗎?你說此後你決不傷人,更不會以人為食,可是現在,你的牙齒上還滴淌著人的血!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告訴我,你們還配稱之為靈獸嗎?”
神的聲音並未提高,然而四頭靈獸卻全怔然了,望著天地間至清至明的晶鏡——那可恨的永遠不會偽飾的晶鏡中,映照出來的是自己嗎?那決不是自己,可是那又是自己,可是以“純粹高潔”著稱的靈獸幾時變成了這樣?那是自己也不能置信的影像!
可是,自己又是為了什麼而變成這樣的呢?是該死的人類,萬惡的……
眼見靈獸們的怨念隻稍退片刻便又熾燃——連晶鏡都無法讓它們領悟它們的業障嗎?揮走晶鏡,神的聲音忽然之間變得很疲憊,“靈獸本是為了守護天地而存在的,現在的你們根本無法承負自己的使命,我不得不作出裁決——你們令我失望了——從今天起,你們將化身為人類,在沒有省悟自己的業障之前,在無法擔負起自己的職責之前,你們必須到人間去找尋答案,是的,到你們痛恨的人類之間,去找尋答案,去找尋我之所以不讓你們將人類毀滅的緣由,並不隻因為他們也是我的子民,不是這樣的……”
在靈獸們來不及開口之前,神杖一揮,一切便再無可置疑地成了定局!
於是,傳奇便開始了……
位於城南的夕霞山,不但夜晚彩霞映綠葉無比嫵媚,讓人感歎夕陽無限好,清晨也舒爽剔透,讓人擺脫俗世的困擾。
“據最新數字統計,世界上失眠的人口比去年增長百分之三十六,都市人的睡眠問題已成了影響健康的隱患,睡眠是人類……”
時掠風“啪”地關掉電視機,停止廣播員的喋喋不休,在清早的陽光中做著暖身運動,初升的紅彤彤的陽光照在她曼妙的身體上,給她完美的體形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光,隨手找了一根黑膠繩紮住滿頭的銀發,她奔到玄關處套上運動鞋,迫不及待地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
即使是慢跑,時掠風的速度也非常快,她媽媽說她在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已經會跑了,真是一頭小馬駒。深吸了一口早晨甜甜的空氣,掠風閉上眼感受大自然的一切,風是綠色的,陽光是暈黃的,花是嬌紅的,夕霞山的一切都是這麼和諧美麗。
雖然,這裏到市中心,開車也要三十分鍾,剛搬來的時候妹妹逐影幾乎天天抱怨,不過現在她也很習慣並欣賞這個天然氧吧了。還可以享受多少年?不會再有多少年可以親近這些林木了,可惡又自私的人類啊!毀滅地球的同時也毀滅了自己……
“叭、叭、叭……”不識相的喇叭聲打斷了掠風的冥想。
掠風轉過頭正看見笑眯眯的陶順清坐在寶馬裏招手,“嗨,掠風,我們真是有緣,又相見了。”
眯著眼轉過身,掠風一腳踩在他的寶馬車蓋上,要是有緣也是孽緣,陶順清是本城知名的地產投資大戶,四個月以前把歪腦筋動到了夕霞山,打算大興土木建個禍害山林的休閑度假中心。掠風是世界環保協會的會員,自然有責任也有義務去阻止他,一番唇槍舌戰後,陶順清敗下陣來,要求掠風以物易物,用她來換夕霞山,當時我們的時掠風小姐早就對他不爽,所以就用腳把腳印印在了他大少爺的亞曼尼上,當時她真的不知道這個本城首富是變態,挨了一頓暴打之後,竟對自己一見傾心,而且一踹定情,自此就糖一樣粘上來。
一邊用手巾擦汗一邊腳下用力踩壞他的寶貝車,掠風皮笑肉不笑地說:“陶大少,你還真是勤快,大清早的上山來找緣分。”
陶順清下車,凝視美麗的如山間精靈的少女,健康的淺蜜色皮膚閃閃發光,仿佛健康動物的皮毛一般華麗耀眼,銀色的長發亂蓬蓬地綁作一團,有好幾縷都跑出來貼在汗水潤濡的肌膚上,看了引人犯罪。輕咳了一下,陶順清終於哀求道:“小姐,請你高抬貴蹄吧。”五官收縮的陶大少不複英俊,引得掠風發笑,終於一抬美腿,放過了可憐的“馬兒”。心中卻暗暗打算下次記得穿釘鞋來。
甩甩頭,掠風擺手道:“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再有緣我們也無分。”回去吃飯了,逐影煎的火腿蛋可是又香又嫩,擦了一把口水,掠風快速地跑起來。
遠遠的身後傳來陶順清不甘心的喊聲:“掠風,我會追到你同意。”
嗬嗬,掠風在心裏暗暗笑,有膽你就追,明天自己就會帶團去北歐五國遊個一月半月,以陶順清的日理萬機如何纏上來?
回到木製小屋,時掠風一甩鞋子就衝上飯桌,但很快被人拉著領子向後拖到洗手間。蓬頭垢麵的管家婆時逐影叉腰訓斥:“拜托你講講衛生好不好,洗了手再吃。”掠風馬上乖順地洗手擦臉。
說起他們時家,從祖父那裏就是有名的敗家子,到處遊玩找新鮮是家族的劣根性,先輩留下的金山銀山也可以揮霍完,在她們姐妹親愛的爸媽在埃及考古用掉了最後一筆資金後,偉大的小妹時家的異類時逐影小姐終於發揮了其錢鬼本色,同人合夥組織了一家旅遊公司,並在五年後把它建為環球旅遊的大公司,她自己也榮升為最大股東兼董事長是也。
而可憐的時掠風大小姐從國外畢業回來,立刻被剝削成一級奴隸,因為像她這樣有語言天分的導遊實在不多,掠風精通二十八個國家的語言,會講四十多種外語,本來她可以成為顯赫的語言學家或翻譯家的,但是因為喜愛旅遊,所以也就心甘情願讓小妹剝削了。何況時逐影這個BOSS也真不錯,每天生活起居打理得一級棒,最好的是不會勉強她去不喜歡的地方,時掠風塞了滿口的食物滿足地笑。
時逐影卻皺著眉頭道:“姐,你怎麼吃東西像動物似的,可不可以文雅一點?”
文雅啊?時掠風笑,小妹你的嘴邊還掛著沙拉醬哩。
可是,她見過真正文雅的人哦!那個人有很漂亮的深藍色憂鬱的眼眸,藍得像雨後的天空般澄清,藍得像深海暗流一樣深沉,然而那種藍,分明容不下一點雜質,甚至不沾染一點俗世的情感……時逐影伸手在掠風眼前晃了一晃,耶?沒有反應唉,清了清嗓子,她大聲叫:“姐,回魂啦。”
猛地一縮,掠風嚇了一跳,放下勺子白了她一眼,“發呆不可以嗎?上班不是還早嗎?”擾人美夢的壞小孩。
收拾著盤子逐影道:“你盡管發白日夢我不會管,但是你把湯往鼻孔裏灌,感覺好惡心哦。”嘖,也不怕嗆死。
掠風大窘,連忙拿餐巾去擦臉,真是,每當想起那個人,自己總會失常,可是——也許——那個人卻永遠不會想起她吧。
隨風而來的是薄薄的思念,合上厚厚的書籍,男子若有所思地微笑,優雅地伸了一下懶腰,走到窗口,他用手慢慢輕觸窗欞上漂亮的彩繪,上麵畫的是一個頭上帶著大麗花的美麗少女,她赤裸的身體纖美柔弱,倚靠在一頭馴服的靈獸身上,低頭飲水的乖順獨角獸麵目安詳毫無戒心,沒有注意到在左邊第二格的綠樹彩繪上,一個獵人拿著弓箭焦急地等待著,而在樓下的玻璃彩繪中,它倒在一片血泊中。少女斬下了它的角,喪失了魔力的它,被獵人的箭刺穿了身體。獵人和少女都露出貪婪的笑,而睜著無辜淚眼的獨角獸仍愚笨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真是可憐的牲畜,人類的狡猾和惡毒豈是你能明白的,所以,掉進你喜歡的“純潔”的少女的陷阱,隻能說明你蠢而已。
推開窗戶,廣闊的綠野和森林映入他藍色的冰冷的眼眸,乳白稀薄的雲霧浮過眼前,他支肘在窗前,看馴馬師羅森·馮,一個來自德國的高級馴馬師在調教一匹剛買來的漂亮馬匹,馬兒不肯屈服地嘶鳴著,羅森累得滿頭是汗。
男子微笑,揚聲道:“羅森,對我們的寶貝好些,它是吃軟不吃硬的。”
“是的,守少爺。”羅森放下手中的鞭子,少爺永遠比他高明,尤其對各種野獸的了解,是他永遠也學不會的。古靈斯堡的獨孤守少爺,是全球動物保護協會的核心會員,中瑞混血兒,控製北歐經濟發展的世界前五十名首富以及私下收集珍奇動物的神秘人氏。羅森撒了一些黃豆給新來的馬兒,小笨馬落到我的手裏你可真幸運,如果落到守少爺手裏,你會更慘的,那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
北歐不是熱門的旅遊路線,即使遊學,人們也多會選擇去東歐或西歐,但是北歐五國瑞典、挪威、芬蘭、丹麥、冰島,都是上帝手中的珍珠,自然風光秀麗,人文風光優雅,建築風格典雅別致溫馨。
透過雲層,時掠風貪婪地看著下麵大片的綠色,好想化作一匹駿馬,自由地奔在北歐寒冷的空氣中。她伸伸修長的腿,莞爾想,多虧了這次帶的是這些暴發戶,否則哪來的專機享受?此次帶的是家庭團,做包裝起家的楊榮剛一大家,除楊大佬外,還有大兒子楊東成及他的兩個女朋友,二兒子楊西就和跟他很曖昧的男朋友,三女兒楊南彩及其夫,四女兒楊北虹小姐。
和這種聒噪的人在一起旅遊,她起碼短壽兩年,他們全都嘰嘰喳喳地不停製造噪音汙染。隻可憐了庶出的楊北虹小姐,她的兄弟姐妹根本把她當傭人,隨時地呼來喝去。
現在三小姐楊南彩又叫:“北虹,給我削個梨子,我口幹得很。”當時楊北虹正給她的人妖二哥和麵膜,十指粘粘怎麼削?
將目光從秀麗的大自然調回來,掠風歎了一口氣,決定充當白馬王子解救灰姑娘,她拿過梨子道:“三小姐,我能削梨子不斷皮,掠風為您獻醜一下如何?”
“掠風,你真可愛。”楊南彩笑得花枝亂顫。
楊北虹則感激地看了一眼掠風,小獸似的楚楚可憐。掠風一怔,刀子差點劃到手指,她怎麼忘了,楊北虹這種純潔可愛型,恰是那個人喜歡的,要不要搬梯子做把紅娘?嗬嗬,結論是不要,在瑞典會呆五天,多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芳心。
機場是專用的,掠風將挽著的頭發放下來,披了風衣,等主人下了機,才似個仆人一樣病懨懨地走下飛機,富人家的規矩她還是懂一些,可惜她仍琢磨不透這些人趕到寒冷的北歐來玩什麼?莫非世界已被他們玩遍,況且交通住宅一概不用負責,要她這個導遊做什麼?找個地陪想必更劃算。
低首一笑再抬頭間卻呆了,遠遠站著穿著白風衣的挺拔男子,好……眼熟,隨著他迎風飄動的長長金發飛舞,心頭有如有個小火苗,慢慢延伸開,在瑞典清洌的空氣中,時掠風笑得好像一朵小小烈焰花。男子緩緩張開雙臂,深藍的眼眸不再冷凝,仿佛溶化般的春水般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