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傳說(蘇望)
序
寫這部小說時,正巧趕上了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四月的天空中,有楊絮在輕飛。
陽光很明媚,春天的氣息像溫柔的手嗬護著這個世界,讓人在感覺美麗的同時,亦覺得可親。
生活在這樣的陽光下,連思緒都是歡快的,因而連帶著手裏的筆,也仿佛沾染了好心情,在字裏行間雀躍。
這個係列共有四個動物,說實話,這四種動物裏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饕餮,其他的無論是麒麟、極樂鳥還是獨角獸,都屬於那種細致優雅得不得了的靈獸,惟獨饕餮,它給我的感覺是很粗糙的,而且麵目凶狠,最不好看。因此當我最終決定寫它時,連自己都感到非常驚訝。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可能是出於矛盾組合的考慮,因為越是偏激越是怪異的東西恰恰是最容易構思情節的,有矛盾才會有高潮。
一直以來,我的思維觀都深受墨家學說的影響。墨家主張“兼愛”、“非攻”,認為人生而自由平等,別人沒有平等自由,就去幫別人爭取,甚至於不惜犧牲自己。所以,這個故事裏的女主角多多少少也感染了我的這種思想,為了替學妹出頭,而引發了一係列的情節。沉淪於恨意中的人們總會比較偏激,連帶著行為舉止也變得不再理性平和。但是恨意的反麵就是愛,要想消除恨,就得學會去愛。
有愛的世界,才有希望。
我想,這大概也是“神”為什麼不讓靈獸們毀掉人類的原因吧!
前緣
神說:“孩子們,我知道你們都遭遇了滅族之災,心中充滿了忿恨,對於人類……”萬能的大神望著那四張寫滿了“仇恨”的臉龐,此時也有了無語為繼的艱難,畢竟,它們所受的,是神也不忍卒睹的慘烈命運,然而——“你們是靈獸,比之人類更接近天地,更接近永恒,也更接近神靈,而人類,原本是應該受你們庇佑的,而今……”
望著那四張已然標明了“即將為禍人間”的倔強與不屈的醜陋麵容,他不由歎息,信手輕拈,一麵晶鏡如水流來,“你們看看自己,這樣的你們,同那些無知愚昧的人類又有何分別呢!”
在不自覺間,神的口氣嚴厲了起來,“看看自己罷!獨角獸,你的純良和聖潔呢?極樂鳥,你還唱得出天地間至美妙的聲音嗎?麒麟,你的仁慈祥和……連你身邊圍繞著的祥和光雲都變成了血般的腥紅,你還擔當得起麒麟之名嗎?!饕餮,你記得在爭取靈獸之名時,你向我許下的誓願麼?你說此後你決不傷人,更不會以人為食,可是現在,你的牙齒上還滴淌著人的血!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告訴我,你們還配稱之為靈獸嗎?”
神的聲音並未提高,然而四頭靈獸卻全怔然了,望著天地間至清至明的晶鏡——那可恨的永遠不會偽飾的晶鏡中,映照出來的是自己嗎?那決不是自己,可是那又是自己,可是以“純粹高潔”著稱的靈獸幾時變成了這樣?那是自己也不能置信的影像!
可是,自己又是為了什麼而變成這樣的呢?是該死的人類,萬惡的……
眼見靈獸們的怨念隻稍退片刻便又熾燃——連晶鏡都無法讓它們領悟它們的業障麼?揮走晶鏡,神的聲音忽然之間變得很疲憊,“靈獸本是為了守護天地而存在的,現在的你們根本無法承負自己的使命,我不得不作出裁決——你們令我失望了——從今天起,你們將化身為人類,在沒有省悟自己的業障之前,在無法擔負起自己的職責之前,你們必須到人間去找尋答案,是的,到你們痛恨的人類之間,去找尋答案,去找尋我之所以不讓你們將人類毀滅的緣由,並不隻因為他們也是我的子民,不是這樣的……”
在靈獸們來不及開口之前,神杖一揮,一切便再無可置疑地成了定局!
於是,傳奇便開始了……
從馬裏蘭州飛回國內的MU583次航班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機場,接機口處久候了熙熙攘攘的人潮,呼喊聲此起彼伏,場景熱鬧非凡。
待人走得差不多時,一個年輕女郎才邁著隨意的步伐懶洋洋地走了出來。她有著極其潔淨的完美肌膚和高挑優雅的身姿,波浪長發,身穿黑色低領衫與黑色低腰緊身長褲,白皙的脖頸上卻圍了一條紅色的絲巾,很純正的中國紅,繪以鳳凰牡丹綠葉,豔而不俗。
“姒兒——”清脆的呼喚聲來自接機口處的盈盈少女,純雅的白裙,在人群中如同盛開的白蓮花。
黑衣女郎姒兒將目光轉了過去,隻那麼眉目輕瞥間,就透露出一種淺淺的慵懶,充滿誘惑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欣然,飛機晚點,讓你久候了吧。”姒兒笑著拖著小行李箱走過去,親密地擁抱了一下白裙少女。
少女陶欣然微微一笑,說道:“沒關係,習慣了。以前哪次約會你不是遲到的?無論是環境因素還是人為因素。走吧,司機在外麵等著呢!”
姒兒挑了挑眉:“你確定你那個魔鬼老哥不會在我住的這些日子裏回來?”
“應該是不會吧,他去多倫多了,應該會在那待個三五個月的,你就安心在我家住著吧。再說——”陶欣然微微一笑,說,“親愛的學姐,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在這你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啊。”
姒兒輕攏了一下長發,說:“那倒也是。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那就打攪你啦。”
“學姐,雖然我們半年多沒見麵了,但也不用弄得這麼生分吧!到了!”陶欣然領著她走出機場大廳,外麵一輛銀灰色的雪鐵龍轎車正在等候。車的前門打開,身穿白色製服的司機下車,打開了後門,向兩位小姐行了一禮。
姒兒聳了聳肩,笑著說:“這樣的排場好讓人拘束啊。”
“不會啊,在大學讀書時追你的那些男孩子中不是不少是貴族子弟嗎?你什麼排場沒見過?倒是笑話起我了。”陶欣然推她上車,轎車轉了個彎,向前方大道平穩地馳去。
姒兒注視著陶欣然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漸漸逝去,問道:“你老實跟我說,你回國來的這半年多來,到底過得好不好?你騙不過我的,你的臉上雖然在笑,但眼神比當初離別時還憂鬱……是不是你哥哥對你不好?”
陶欣然聽了笑容頓止,過了半響,輕聲說:“可不可以不提他?反正他現在不在了。”
姒兒籲了口氣,撩了下頭發,從唇間輕吐出一句話來:“這個混蛋……我倒真希望他現在在這,我真想見見他究竟是個怎樣的冷血動物,竟然殘暴到連親妹妹都可以這樣對待……”
“求你了,姒兒,不要說了!”陶欣然顯出慌張的表情,緊張地看了看司機,欲言又止。
姒兒細長的眼睛向司機的背影瞟了一眼,從觀後鏡上看到司機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當下冷冷地別過臉去,不再言語。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陶欣然抿了抿唇,忽爾一笑,說道:“不管怎麼說,你來了真好。我們又可以和以前一樣了,一起出去玩,一起談心,一起睡覺……隻可惜,你隻能待一個月就要回馬裏蘭州去。”
姒兒歎口氣,轉回身,伸手輕拍了一下陶欣然的臉:“傻丫頭,真是一點都沒改變,還和以前一樣喜歡黏人。”
“才不是呢,別人我也不黏,可我就喜歡學姐你。”陶欣然將頭靠到姒兒懷中,緊握住她的手,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爍,“學姐,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呢……還有巴爾的摩市,還有那些同學和教授們……即使是以前那麼深惡痛絕的難吃死了的麵包奶酪,在回憶起時都覺得特別溫馨……”
姒兒輕撫陶欣然的頭發,目光掠向了車窗外——這個孩子還是那麼憂鬱啊……真不明白,像欣然這麼純善的姑娘,怎麼還會有人忍心欺負她?尤其是那個人還身為她的親哥哥!真是該死!該死的那個陶萜!
本城以風景秀麗而著稱的雲朦山半山腰上,坐落著本城最豪華與別致的一幢別墅,設計者DANIEL曾憑借這套別墅的設計而摘走了年度的最佳創意和最傑出設計師的兩項大獎。
車子行到別墅的大門外三米處時,電子遙控門便自行打了開去,露出一條綠陰大道。再往前馳進百餘米,就可見到那被譽為“90年代本城最璀璨的明珠”的漂亮房子,在藍天和碧水的映襯下,潔白的花崗岩棟柱閃爍著純淨的光輝,明亮得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反射著金燦燦的陽光,再將倒影投遞到屋前天然的碧湖中,真是美不勝收。
姒兒走下車,對眼前的景物驚歎不已:“百聞不如一見,比你寄給我看的照片上還要美呢!聽說是你哥哥的好朋友設計的是吧?沒想到你哥那種怪胎居然也會有朋友,而且還如此才華橫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