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玉,兩片玉,三片玉。三枚白玉片安穩地、靜靜地躺在眼前。

第一枚,是他們插手別人的任務碰巧得來,微有心虧。第二枚,是他們學會探尋之法後一步步由自己找到的任務從頭忙到尾才到手的,最後東西近在眼前,還險些錯過,著實不易。第三枚,卻是他們真刀實槍從怪物那裏打來的——雖然也是任務,但不過一場考試,弄出個那麼凶悍的雙頭牛首獸,實在太誇張了!

一路奔逃咒罵,既罵舉著巨斧、大步如雷窮追不舍的牛首獸,更罵缺了心竅招來這樣怪物的考官。胡亂的箭、咒、刀砸向身後,也不管砸準沒砸準。赤紅青紫的光色扭曲詭異地拖曳出去,打頭的是整團的慘叫……

如此,最後,他們竟幹掉了它——不可思議!

於是直到現在,依舊人似虛脫,心有餘悸。

這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前一天他們一無所獲,再前一天還差點錯失了好不容易得來的一片玉。但這時,終於湊齊。說句舒心的話,這是老天眷顧,趕得正巧。四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三枚白玉片疊在一起,靈光閃過,竟真的化成了一張圖!硯華細細看著,輕輕“咦”了一聲。

“如何?”沈聽風急著問。

“這裏……似乎是南海上的一個小島。”

“你來過?”

“沒,但……這個地形,以前似乎在書上看過。”她努力回憶,“……南海有島疇華,方八百裏,半榮半荒。島上有牛首獸、木精,周環泯河,河中有巨齒蛟魚……”她抬頭望向隊友,“好像真的是這裏呢。”

“硯華姐,你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這些的?”玄夜月好奇地問

她閃了閃眼神,道:“小時候家的書,記不得名字了。”然後指著前方,“我們現在應該在島上西南的位置,要去的地方按圖上所示就在島中央。”

路煙狼道:“嗯,那走吧。”

走……其實並不像說得那樣簡單。距離目標有近三百裏的路,到明日最後的時限隻剩下六個時辰了。硯華蹙著眉,“看來,我們一個時辰至少趕五十裏的路,半個時辰算成六十分,每分便是六丈多(約200米)。這個速度,若是短時間內還能支持,但一連跑上六個時辰(12小時)的話,能受得了嗎……”

剛準備邁步的沈聽風臉一下綠了,“哇,小木頭,你幹嗎算得這麼清楚?跑便跑了,聽你這麼一說,感覺路途好恐怖,我都沒力氣了!”

玄夜月歪了歪頭,“三百裏,很遠嗎?我兩個時辰不到就可以跑完了……”

路煙狼一把按偏他的頭,“總之,不論多遠還是要上路的。醫術師,”他對硯華輕笑,“麻煩你先給大家加上護體的身法。”

“天胄靈甲”與“疾風之步”加持在身,每個人都覺得精神一振,步履輕快起來。他們這就開始趕路,披星戴月……此時才發覺,或許這次考試中最難的其實就是這一項?不必說嬌生慣養、在家也愛用大挪移陣來去的硯華,就是一直氣勢高昂、弓術了得的沈聽風,臉也早已垮了。

體力不濟,氣息不濟、步子更是如鉛一般再難以邁動。跑在最前麵的玄夜月停下來,轉過身笑嘻嘻地說:“兩位姐姐,要不要我背你們?”兩三個時辰跑下來,唯有他大氣不喘一口,還拿著地圖在前頭探路,輕鬆自在得很。

“不必!”沈聽風傲然拒絕,靠著樹略停一停。

硯華也一邊喘息一邊搖頭,她忽而張大眼睛,用力喊道:“小月,前麵——”

她看見是一片異色的靈光,等到玄夜月轉過頭,迎麵撲來的已經是凶獸一群。他“哇”地大叫著閃開,手臂還是被一頭黑鷹猛啄了一口。虎、猿接踵撲過來——究竟是從哪裏來的這一大堆?偏偏在他們最筋疲力盡的時候!

“是召喚術!”沈聽風道,“小心,召喚來的獸比平常要凶蠻得多!”她略通此術,明白其中的厲害。召喚術不但可以招來野獸進行攻擊,修為高者甚至能召喚亡靈,這自古以來就被認為是一門詭秘的禁術。不過不知從何時起,風華大陸的星者開始有人使用它退敵,直到現在,星者考試也把它列為“異術”中的一項給予認可了。

有人用召喚術攻擊他們,並且就在附近。隻有麵對目標施術,野獸們才會一出現就猛烈攻擊,完全失了心性。施術的人藏頭露尾,更或許撂下一擊轉臉就跑了,留下他們在這裏搏命——除非被打死,或是將他們通通打死,否則召喚獸是不會消失的。

一隻黑豹踩過玄夜月朝後麵三人撲來。路煙狼疾速地念出咒訣,地麵生出的枝椏瞬間密布成一麵牆,擋住了黑豹的來路,同時也隔絕了玄夜月的退路……

“天啊!我怎麼辦?放我過來啊!”玄夜月避著一頭猿、一隻豹、兩隻老虎又跳又叫,眼淚飛流。

“別過來了,往前跑吧。”路煙狼指著前方道,“憑你的輕功,甩掉它們不成問題。快跑!”

什麼?居然給他出這種餿主意?腿都被嚇軟了,哪裏還跑得動!刷,一個“疾風之步”扔過來,硯華也叫:“小月,加油!”他隻好抹一把淚,拔腿開奔。

跑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身後的呼嘯漸漸消失了。甩掉了嗎?他提心吊膽地回過頭,腦袋上突然就被拍了一下。

“看什麼看?”

“小狼……哥?”路煙狼居然就在他身後,他驚訝地問,“你怎麼也來了,她們兩人呢?”

“在後麵。”路煙狼說。

玄夜月順著他指的向後一望,下巴差點掉下來。猛獸依然在,遠遠的一隻花斑虎、一隻黑豹,分別載著兩位小姐往這裏跑來。

路煙狼解釋給他聽:“召喚獸目標一失就會恢複常性。我們半途趕上,它們正因追丟了你在杵在原地轉圈。我便用藤捆了兩隻給走不動的人用當腳力了。”

“怎麼不捆三隻?”

路煙狼白他一眼,“你覺得我用得著?”

“我用呀!”玄夜月歪著頭笑,“老用自己的腳來跑多累!你都這麼會照顧人了?也照顧我一下嘛,小、狼、哥——”

路煙狼伸腳踹向他的屁股,他閃身就往回跑,正好迎上硯華與沈聽風,“兩位姐姐,你們的坐騎好威風啊!”

坐下的老虎被荊棘刺著要穴,乖得很。硯華穩穩地坐在虎背上,真心讚他:“小月,多虧你跑得快。”

沈聽風也說:“嗯,這下輕鬆多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哈哈……”玄夜月伸手抓了抓頭,笑得有些尷尬,“那個,我說,地圖……好像剛才什麼時候不見了……”

果然成功地讓大家都僵住了臉……唔,大家的眼睛怎麼瞪得比老虎還可怕。

沈聽風終於衝過來抓住他的襟口,“你說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怎麼會不見的?”

嗚,這個他也在琢磨。剛才……隱約應該是一開始他被老鷹啄了一口以後,手上就再沒有拿著東西的記憶了,“風兒姐姐,輕點輕點!我發誓那圖絕對不是我扔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