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來去也匆匆(2 / 3)

她抬手一招,接住玉佩上前半步,卻聽那怪老者怒叱,猛地一拳擊正中杜宇心口,將他整個人擊飛了三丈有餘,硬生生撞在東廂的房門板上。

“杜宇——”她驚叫一聲,飛撲過去扶起他。

杜宇嘴角帶著血絲,含笑拉著她的手,努力仰起頭道:“別……別緊張,沒事!”暗底下將握著窄劍的右腕向上一翻。

偏在這時,天空中劃過一道電光,跟著響起了一個大炸雷。

閃電晃得人睜不開眼睛,與此同時,杜宇手中窄劍已然“嗖”的一聲出手。

劍鋒擦過那怪老者的右肩,割出一道五六寸長的血口,直釘進大院的木門上,錚然作響。

“小畜牲,你敢偷襲!”那怪老者捂住肩頭,傷勢不重,叫聲卻淒厲如鬼。

“來而不往非禮也!”杜宇哈哈大笑道。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雲蘿反應過來,正要怒斥他,不料他卻喊了聲“起”,一掌拍到她的肩頭上,直將她整個打飛出去,穩穩地落坐到三丈外的一片空地上。

此時天降暴雨,場中所有的火把都被大雨澆滅。

暴雨聲中,繡樓簷角隻迎風餘懸著一盞孤燈,加上雨幕阻隔,場中形勢模糊難辨。

雲蘿隱約聽到杜宇的慘叫,喊了他幾回,均不聞回應。她在混戰中左奔右突,不一會兒全身上下多處掛彩,小腳踝上一痛,滑倒在地。再次焦急地大聲叫著杜宇的名字,聲音完全被暴雨及金鐵交鳴的聲音吞噬。

雨水如柱,衝刷在她的臉上,隻至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亮了。

耳中聽到一陣馬蹄聲,然後是火銃發射的銳聲響。朝廷的火槍隊來了。

晨風令雲蘿打了個寒顫,再度睜開眼睛時,流民潮已經散去。士卒們在院子中間來往穿梭,忙著打掃昨夜的戰場。

杜宇換了一身清爽的白帛文士袍,左手拿著一柄玉骨折扇,搭在右掌上,獨佇在院中那口枯井旁邊。無端地讓看了,心中升起一股不可親近的感覺。

在他的腳下,伏倒著一個穿玄色輕零衫,身材修長的年輕人。

咦,不對!

倒在地上的那個年輕人,才是杜宇!

而那個穿白帛文士袍的人,再仔細看看,隻是跟杜宇長得有幾分相似,年紀卻顯然大了好幾歲。

哎,她實在是太疲勞累,居然會眼花看錯了人!

她揉了揉眼睛,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走到杜宇的身旁,將他的身子翻過來。

他的麵上不見血漬,顯得十分潔淨,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頸邊腦後,卻是一片潑墨的黑。

最奇特莫過於,經過一夜雨水的衝刷,在他的身上,仍舊帶著優曇婆羅的花香。

“這位姑娘,你是?”

這時,先前站在一旁的白袍人說話了。

“我……我是他的妻子。”雲蘿說著,心虛地眨了一下眼睛。

“咦?一月之前才聞說杜兄要向人提親,怎麼才隻一會兒工夫,已經成婚了?”

一名身形高大,卻麵色冷峭的男子大步走過來,正是一直在暗中追殺譚一妹的嚴鋒。

見到嚴鋒,雲蘿又想起昨夜杜宇與她吵架時說過的話,開始擔心起譚一妹的安危,但擔心又有什麼用呢?隻有暗中歎氣罷了!

白袍的男子,朝身邊仆從作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上前扶起杜宇。

雲蘿見狀急忙伸手攔住,“別動他!你是什麼人?”

“我是他的親人!”那白袍男子表情奇怪地看著她道,“這位姑娘,還是先讓我們把他扶起來。你這樣一直抱著他,實在有點不好看……”

不知道為什麼,雲蘿從他眼神中看出了輕蔑跟不滿。心中萬般地不高興。於是仍舊霸著杜宇,不肯讓別人碰上一下。

她伸手拍拍杜宇的臉頰,突然發現他雙目緊閉,雙唇合攏,神態十分安詳。

安詳?!

這個發現令她心底悚然一驚!

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一下,又趕緊將手抽回。

再度伸出手來,放到他的鼻子地下一摸。這一回,她沒有再將手抽走。終於發現,他的的確確,早已沒有了呼吸!

她突然覺得太陽穴一痛,明白了昨夜,杜宇為什麼突然一掌將她震飛。

杜宇偷襲那名怪老者後,對方也挾怒出手。當時那怪老者的目的,隻是拿到她手裏握著的麒麟玉佩,因此襲擊的目標並非杜宇,而是她的後背。而杜宇一掌震飛她後,以自己重傷之軀再次承受了那怪老者的一擊……

想到這裏,她張大了嘴,想喊出點什麼,聲音卻在卡喉頭裏滾來滾去,就是吐不出來。於是扼住自己的脖子,一陣幹嘔。

“呃,姑娘我……”

“閉嘴!”

白袍男子剛說了半句,便又被她喝住。

跟著,她垂下頭對杜宇喃喃地道:“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偷襲那個怪老頭?你明明知道,隻要你一開口,我一定會把它拿出來,可是你偏要跟我賭氣!”

說著,雙唇微顫,自懷中掏出一塊麒麟玉佩,將它貼到他的臉上。仿佛那塊玉佩就是一劑回春方,隻要一帖,便能讓杜宇活過來。

“我本來就想把它還你,讓它幫你去找兩匹戰馬,好載著你快快逃命去,從此我們就兩清了。可你偏偏不要它,偏偏要來死在我的跟前!這下好了,我要拿這寶貝去當上個十兩八錢的銀子,可便宜了我吧!”

她邊說,邊握拳捶打著杜宇的胸口,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落。麵上一片悲苦淒絕之色。

結束了。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那麼,她為他所受的那些委屈呢?

譚一妹下落不明,她的老爹還在興王府養傷……而周汝昌,注定是與她無緣的。

一時之間,她恍惚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她平時都未曾想到過的東西。但最後,思緒還是又回到杜宇的身上來。

“我們走,我們一起!”說著又重重在他胸膛上打了一拳,正想去摸藏在靴中的短劍。

誰知這時卻有一個聲音道:“呼,下麵,捶下麵一點……”

“什麼?”

雲蘿停手抬頭,疑惑地張大了淚眼,駭然看到那“屍體”居然在笑!驚恐之餘立即抬手“啪”的賞了他一記耳光。

“哎呀!你怎麼打我的臉!”

“屍體”乍起,左手捂著被打腫了半邊的臉,怒喝道:“你這粗魯的女人!難道沒人教過你應該怎麼給老公捶背鬆筋骨嗎!”

“啊——”雲蘿尖叫著從地上跳起,後退了幾步,指著他大舌頭地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這時,那白袍男子跟嚴鋒均哈哈大笑起來。

白袍男子上前托著杜宇的後背,將他扶起。

“我家三弟自幼習得龜息閉氣功,他之前隻是受傷後閉氣以保存體力。你再這樣子打他兩下,他可就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