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顏緩緩睜開眼睛,屋子裏已經暗了下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下的了,隻記得她一直抱著慕容宴大哭,現在眼睛還有點腫。
那些眼淚大概已經耗盡了她體內的水分,現在嘴裏好渴。但是,心口好像被填得滿滿的,而且是熱乎乎的,讓她想抓緊這種感覺,不讓它溜走。
下床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看著打開的窗外,天空還有一點點亮光,微風和煦,院子外還有嫋嫋炊煙升起。小孩的玩鬧聲,炒菜說笑的聲音,都源源不斷地傳來。這裏,不僅像她的家,而且比她家更加熱鬧親切。
“慕容少爺,這個的皮要削掉才可以吃!不是那樣,啊,真是浪費。”
祝顏走出堂屋,她所在的這個家也相當的熱鬧啊。
“表小姐,你終於醒了?”張達看到祝顏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把她迎過來,這個慕容少爺和他的手下真是亂來,明明不會做菜還硬要出頭,把廚房都弄得一團糟了。
“你醒了?”慕容宴仍下手裏所剩無幾的土豆,表情有些難堪的窘迫。
“大叔,這個可以用劍來切嗎?”昆問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碩大的南瓜,臉上是說不清的複雜。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隻是想做頓飯而已。”慕容宴聳聳肩,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看起來明明不會做嘛,幹嘛還要逞強,難不成他是想為她做飯嗎?
“如果是肉,直接烤熟了就行了,可是蔬菜……”
張達在一旁不好插嘴,卻憋不住偷笑。
“你笑什麼?!”慕容宴著了惱,這老頭從一開始就在旁邊羅裏囉嗦的,真是惹人煩。
“好了,廚房的事就交給我了,你們都到屋裏等著吧。”祝顏笑著把他們支走,開始收拾殘局。
“慕容宴。”祝顏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那個惱怒的男人。
“怎麼了?”慕容宴轉過身,臉上的餘怒未消。
她的臉上一陣發燙,低著頭,手裏攥著半顆土豆,有些扭捏地開口,“謝、謝謝你,下午的事,還有這個。”
慕容宴的表情變得嚴肅,“下午的事不必謝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至於這個,嗯,我隻是想試試自己有沒有這個天賦而已。”
她在害羞什麼勁,她用拇指掐掐自己,一開口聲音卻變得更低,“那,你可以不可以留下來,陪著我?”
“當然。”慕容宴幹脆地回答,把她手裏的盆搶了過來,“天黑了,到裏麵去弄吧。”
祝顏猛然回神,倉惶跟上他的腳步,嘴邊掛著甜甜的笑。
“為什麼低著頭?頭發都罩住眼睛了,小心切到手。”慕容宴伸手溫柔地撥開她額前的劉海。
祝顏停下手中的菜刀,順著被他撩開的發絲,對上那雙閃耀著溫情之光的眼。他的一舉一動,好似把她當做至寶一般,即使爹娘在世時為了不把自己寵壞,也沒有如此溫柔地對待過她。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好到她看到他的眼時,眼眶中便被淚水開始濕潤。
慕容宴皺起眉,“這個問題你要問幾遍才甘心?”
祝顏茫然搖頭,“沒有,你不要生氣。我隻是心裏有好多好多的感激,說不清道不明。”
“那也不許再哭了,你的眼睛已經成了兩個核桃了,再哭就變成水蜜桃了。”慕容宴調侃道,“而且,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祝顏破涕為笑,“那,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說到這個,今天早上因為某個人自作聰明引誘我的侍衛和她私奔,搞得好好的一頓飯還來不及享受就晾在了家裏。”
“什麼引誘、私奔?早上的事我已經道過歉了呀,你不要怪昆大哥,是我主動找他幫我的,他也是出於好心才……”
“那也難辭其咎!還有,你叫他什麼,昆大哥?”居然叫得這麼親熱。
“怎、怎麼了?”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想一想她好像確實沒有好好叫過他,每一次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
“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真正生起氣來是什麼模樣是吧?”慕容宴奪過她手上的菜刀,扔在案板上,將她一把拉到身邊,俯身攔腰抱起。
“慕容宴,你幹什麼?”祝顏驚慌地掙紮。
慕容宴把她壓進胸膛裏,眸子裏火光熊熊,“你叫我什麼?”
“慕容少爺、慕容大哥,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我、我還要做飯,你不是說要吃飯嗎?我一定做跟早上的一模一樣的菜色,求求你了。”他的側臉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但是她可沒忘記白天在馬上他曾說過的話。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自作主張的,你、你千萬不要咬我啊,你怎麼樣才能消氣嘛?你要我做什麼才能原諒我?”祝顏的語氣已經變成了完全的哀求,這個男人她實在是不惹不起了。
“咬?”慕容宴詫異地停下腳步暗笑,“當真我要做什麼你都同意嗎?除了咬之外。”
祝顏無辜地眨眨眼,此刻除了咬她這個疼痛的字眼,她找不到別的事情比這更難受的了。
“嗯。”她有些僵硬點頭,但是,她有些沮喪地垂下腦袋,“我除了種菜做飯,就連女工都不太會,更別提琴棋書畫了。雖然我爹是私塾的先生,我也不愛讀書,有好多字不認識,更不會吟詩作畫,所以、所以,其實我不知道自己能為你做什麼?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慕容宴輕輕一笑,低下頭輕輕吻過她的唇,“隻有一點,除了你別的女人都不可能做到。”
“什麼?”她怎麼沒有發現?
“你能讓我開心。”
祝顏看著他的笑臉,忽然沉默不語,他的這句話應該是褒獎吧,可是她的心情卻變得沉重。她對他,隻是這樣的存在而已嗎?
慕容宴將她抱緊,大步走進堂屋,裏麵燭火輝煌,隻是那兩個被趕到這裏等吃飯的人已經不在了。慕容宴穿過堂屋走上了閣樓的台階。
“他們去哪了?”祝顏好奇地張望,絲毫沒有察覺真正的危險即將到來。
“你現在還有空管他們嗎?”慕容宴把祝顏扔到閣樓上的床上,然後將整個身體覆在她的身上。
祝顏羞紅了臉,燭台上的兩根紅燭隨風搖曳,映在她的臉上,更渲染了氤氳的氛圍。
“叫我的名字。”慕容宴低下頭與她額抵著額,鼻對鼻,呼出的氣息都噴在她的臉上。
名、名字?和他如此近距離的對視,呼吸著他的呼吸,還有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全身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隻能在他喃喃的循循善誘中沉淪。
“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