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伴娘之旅(1 / 3)

替身(聞不到)

(1)

疲憊。

這是桑泠每天下班後的第一感覺。公司換上了指紋識別器,再也不能由同事代刷卡,必須要本人按指紋才行,行政部的葉子每天都潛伏在指紋識別器前,以一種盛氣傲人的姿態看著一個個萎蔫著肩膀通過的人。每當這時候,桑泠就會不由自主地把眼神飄得更高,其實沒有多少意義,隻是不想在這個女人麵前丟失了氣場。

金融危機,工作不好找,沒有任何專業特長,隻能做一個小文員,生活圈子小,對愛情充滿期待卻發現慢慢過了被追逐的年紀。不能不承認如今25歲的女子都能被稱作剩女的,90後的小妹妹青春無敵得讓人嫉妒。

再次刷卡,隨著人群湧進熙熙攘攘的地鐵大廳,桑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是今天晚上想再次試試用電飯褒做蛋糕,純粹為了驗證美食論壇上那個能把蛋清打成奶油狀的帖子。也可以繼續與閨蜜林曼珠抱著沒賣完的平價T恤去夜市練攤。

每一天的生活都沒什麼兩樣,隻是,今天似乎有些冷。不是頭頂中央空調送出冷風的緣故,涼氣從腳底冒出來,一絲一縷地滲進足底,再一點一點地貫穿到頭頂。果然,前方有些騷動,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有人自殺了。

前方很混亂,夾雜在下班高峰期的人群中,快要窒息。

桑泠奮力擠到樓梯口,幾乎是一口氣跑出地鐵入口處。外麵劈裏啪啦地下著大雨,半個小時前太陽還是烤得手臂發疼。這個世界越來越瘋狂了,她不想去湊熱鬧,害怕人多的地方,更不敢去看那些場麵。

桑泠暈血,從小學抽血體檢時就一直是這樣。

那時候她就發現每個人的血液顏色都是不一樣的,林曼珠的血顏色有些深,而自己的中指被戳破的小傷口正在不斷湧出鮮豔的液體,用藥棉都堵不住傷口,身體似乎被包圍在一片紅色的海洋中,粘稠的無法移動身體。

醒來的時候桑泠在保健室的淺藍病床上,身邊有個男人,笑容很好看,他的手掌擱在她的額頭上,有一種厚實的溫度,直到這麼多年她依然無法忘記當年學校保健室的那個醫生。

手機在包裏震動著,桑泠剛剛按接聽鍵,就是林曼珠尖利的聲音:“天,泠!有人自殺了,你知道嗎?好恐怖,血肉模糊!”

她似乎是想起桑泠暈血的往事,立即轉了個話題,“你收到茉莉的喜帖了嗎?我們發財了!哈哈!”

看來上班族的生活都不盡相同,林曼珠或許剛才就在人群中。

回到家的時候,在信箱裏翻了一會,找到了林曼珠說的那封喜帖,被壓在一堆廣告紙下麵,拆開藍色的EMS郵件,桑泠的眼前有些發絢,果然是茉莉的結婚喜帖。

看完之後,她倒吸了一口氣,終於明白林曼珠為什麼那樣興奮了,茉莉還附了一封信,請她與林曼珠當伴娘。有伴娘紅包,六萬六千。

“看到那張卡沒?我去取款機前查過了,真的有六萬六千,哈哈,真夠精確的,茉莉發達了,我們也發財了。”

的確是很順溜的數字,而且也很突然,雖然,與茉莉曾經也是形影不離。

這筆錢,對於在家族外貿公司做一個文員的桑泠來說,的確不是小數目,而且她現在的確需要錢,不管是多少,都需要。

她無法忘記16歲那一年醒來時的恐懼,相依為命的母親倒在血泊中,自己的肩膀也火辣辣疼得厲害。據說那個年輕的歹徒隻是為了搶一些錢,卻錯手刺傷了母親,桑泠嚐試過去奪刀,但不爭氣地再次暈倒了。

她不斷地自責,如果沒有該死的暈血症,她或許能把母親送到醫院,母親也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這種深深的自責像芒刺一樣紮在心間,無法拔離。

她走到陽台上,看著窗外。夜已經有些深了,那些亮著點點燈光的高樓就像皮影戲中的剪影一般,一動不動卻又搖搖欲墜。放在桌子上的大紅喜帖有些奪目,燙金的封麵在夜色中閃爍著幽靜的光芒。

桑泠失眠了,她忽然很想戀愛,這種不搭界的感覺總在深夜來襲。同時她也很害怕,那個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再一次在午夜十分響起。

她把自己蜷縮在被子中,裹得嚴嚴實實,卻感覺冰涼的雙腳觸摸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她忽然想起那部可怕的電影,女人從被子的另一邊,匍匐著上爬,從這邊伸出一隻手把她曳入地獄。桑泠顫抖著,猛地掀開被子,床的中間,放著一個塑料玩偶娃娃,那種手腳可以任意折疊卻好象是次品的塑料娃娃。

又來了,這是第三次,在家裏見到這樣奇怪的廉價玩偶。

(2)

“太變態了,怎麼不是SD啊。”林曼珠一邊猛烈地攪動著手中的龜伶膏,一邊不安地看著四處。

這個世界誰都有自己的秘密,桑泠知道,林曼珠有輕微的焦慮強迫症。她每天要消滅三盒龜伶膏,說是為了降火,生理周期時又捂著冰涼的獨自在地板上發抖,明明知道有些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卻戒除不了。

桑泠忍不住開口了:“你別吃了。”林曼珠的眼神閃爍著,肩膀在微微顫抖,她湊進桑泠的耳朵,小聲說:“泠,我殺了人了!”她的眼神忽然哀怨起來,“我殺了人。”

“就是那個你整天掛在嘴巴無敵心疼老婆的新好男人秦愛民?”有些時候,一個陌生人的印象往往從你熟悉的人嘴中在心中定格。

“我們……我們其實在一起三年了,我有了他的孩子!”林曼珠全然不顧桑泠驚詫的表情,自顧地說著。

“你在胡說什麼啊!”桑泠按住她的手,林曼珠抬起臉,眼神忽然變得黯淡,“我殺了我們的孩子。你前幾個月不是在笑我一直穿韓版裙子嗎?四個月了,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