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你在想什麼?”見我站在窗前久久地望著窗外出神,歐陽靈忍不住問道。
孫權安排我住的這間屋子很僻靜,平時少有人來,不必提防隔牆有耳,因而,我如實答道:“我在想,我們的會長趙尋,他到底是什麼人?”
“你也覺得他有些奇怪,對不對?”歐陽靈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有些時候,他好像一個先知?”
我詫異:“你也有這樣的感覺?”
歐陽靈點頭,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道:“關於這件事,我在幾年前與諸葛曉重逢的時候,曾偷偷問過她,諸葛曉給我的結論很驚人!她認為趙尋就是多年以後的趙雲!”
我輕笑:“她該不會是在為自己的移情別戀找借口吧?”
歐陽靈道:“她的想法雖然古怪,卻未必是假!試想,既然我們可以來到這裏,那這裏的人為什麼就不能回到我們那個時代?”
“這個想法的確大膽!”我思索了一會兒,有所頓悟,“倘若諸葛曉說的是事實,那趙尋種種怪異的言行倒是都解釋得通了!”
想起趙尋曾經問過我的那個問題,一絲忐忑浮上心頭:“靈兒,你知道嗎?趙尋曾經問我是願意平安地留在親人身邊,還是願意和一個愛我的人一起出生入死,當時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因為我認為那個家裏實在沒什麼人是在乎我的!可現如今,才離開家沒多久,我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你說,這是不是很諷刺?我是不是很可笑?”
“你還是先別想那麼多了,順其自然吧 !”歐陽靈道,“這大半個月來,你的傷恢複得很快,要不要我扶你出去走走?”
“也好!”我應道,“是該出去散散心了!”
我與歐陽靈閑步至園中那方荷塘邊,隻見層層疊疊的荷葉之間,一襲白衫的孫權正坐在一方突起的怪石上,膝上一個靈秀的小女孩兒笑得天真爛漫。
那小女孩兒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樣子,此刻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孫權手中在剝的那些蓮子。孫權每剝好一顆,總要細心地去掉蓮子中間苦澀的蓮芯兒後,才將蓮子放進小女孩兒的嘴裏。小女孩兒每吃到一顆蓮子,臉上都會揚起美美的一笑,孫權也便會跟著微揚起唇角。兩張純淨的笑臉映在陽光下,竟比那波光瀲灩的清澈池水更加耀眼。我望著他們,竟一時失神!
孫權抬眼見到我們,欣喜地抱起小女孩兒奔過來:“琳姐姐,你怎麼出來了?身上的傷都好了麼?”
“嗯,沒什麼大礙了,出來透透氣!”我答道。
“琳姐姐好!我是香香!”孫權懷中的小女孩兒興高采烈地主動問候道,“二哥這幾天一直在念叨你,盼著你的傷快點好起來呢!”
香香?我遲疑,難道她就是孫家小妹——孫尚香?眼前的孫權既對她如此憐愛,又怎會在十年後將他許配給劉備那個老家夥呢?
“琳姐姐,你在想什麼?”見我愣愣地望著孫尚香,孫權不禁好奇地問道。
“哦,沒什麼,隻是覺得香香活潑,漂亮,又可愛,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出神罷了!”我笑道。
聽見我誇她,孫尚香雙手捂起小嘴,笑得很開心,而後,又摟著孫權的脖子,附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孫權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小妹!在貴客麵前說悄悄話是不禮貌的行為,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對琳姐姐說呀!”
“香香,你想說什麼?”我笑問。
孫尚香答道:“聽二哥說,琳姐姐的琴彈得特別好聽,琳姐姐可不可以答應教我?”
“可以!但是有條件!”我道。
“什麼條件?”孫權反而急切地問道。
我笑道:“聽說孫小妹的武藝不錯!那就先給姐姐表演一段,讓姐姐飽飽眼福吧!”
孫尚香默然不語地望著我,為難地搖了搖頭。
孫權笑道:“琳姐姐這是從哪裏誤聽來的謠傳?小妹並未學過武藝啊!”
怎麼會沒學過?史書上不是說孫小妹的武藝很厲害的嗎?連劉備都懼他三分!
孫權又道:“倘若我替小妹為琳姐姐舞劍,姐姐可否答應小妹的請求?”
“好啊!”我欣喜地應道。孫權舞劍會是什麼樣子?史書上都沒記載!我真的是很好奇呀!
孫權放下小妹,拍了兩下手,我們身後竟瞬間閃出了一個腰係長劍的侍衛。
這名侍衛長身挺拔,五官棱角分明,臉上除了透著寒意的淡漠,看不出任何表情。
“潛龍,借劍一用!”孫權道。
那被稱做潛龍的侍衛右手扶在劍鞘上一抖,一聲龍吟,長劍已飛入孫權手中。
孫權接過劍,身形一轉,白衣隨風而起,飄逸如雲!他的劍舞得淩厲而迅捷,劍花點點,劍氣如霜!
眼前的一切如夢如幻,我癡癡地望著他,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天與地,忘記了整個世界!
忽地,他回眸朝潛龍狡黠地一笑。
潛龍望著他,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眼底卻瞬間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神采。
又數招後,孫權劍鋒一轉,長劍向潛龍直刺而來。
伴隨著我的驚呼,劍鋒在潛龍咽喉前寸餘處停住。
仔細看去,原來潛龍已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牢牢地夾住了長劍。
孫權收手,潛龍麵無表情地將長劍收回鞘中,轉身離去。
“琳姐姐可滿意了?”孫權挽起袖子,笑問。
我蹲下身,將孫尚香攬到身前道:“香香,從今天起,每月逢單日,你要去你二哥那裏學劍術,而逢雙日的時候,你就來琳姐姐這裏學琴吧!”
“好!”孫尚香歡喜地點頭應道。
孫權問道:“小妹隻說要跟你學琴,可沒說要跟我學劍,你為什麼要讓她跟我學劍?”
我歎道:“生逢亂世,一生中總會有許多身不由己的無奈!日後小妹肩上的擔子說不定會很重!倘若她有一日去了你照顧不到的地方,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怎麼行?她既生在一門虎將的孫家,沒有武藝傍身,豈不性命堪虞?”
孫權了然一笑:“琳姐姐真是深謀遠慮!”
身旁一直沉默未語的歐陽靈忽然問道:“剛才那個名叫潛龍的人是誰?”
孫權擺擺手道:“你們不用理會他,當他不存在就是了!”
回想起潛龍僅動了動兩根手指便化解了孫權急刺而來的利劍,武藝顯然不凡,我料想他大概就是孫權安排在府中暗中保護孫策的保鏢,於是探問:“上次的刺客,查出是什麼人了麼?”
孫權道:“還沒有,不過我們懷疑是府中的內鬼!”
“為什麼?”我不解。
“隻有內賊才能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孫權接道,“而且,從你窗下留下的足跡來推斷,刺客很可能是一名女子!”
“府中的女子怎麼會想加害伯符大哥呢?難道我之前的推論錯了?她和周瑜一樣,想殺的人的確是我?”我喃喃道,百思不得其解。
“無論如何,從今日起,我決不允許有任何人再傷害你一分一毫。”孫權望向我篤定地道。
我有意避開他的目光,另尋了一個話題:“老夫人的壽宴,你籌備得怎麼樣了?”
孫權道:“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也不外乎就是請些廚子、樂師、舞者之類的熱鬧一下!隻是……每年如此,似乎少了些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