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三章 洞房驚雷(3 / 3)

如蠍低垂著頭:“‘豔若桃李’隻有解法,沒有解藥。象守姑娘這樣的第二代情況,冰焰山莊試驗中從未發生過,所以……”

“沒有解藥……”簫逸失聲道,疼惜的淚水,漸漸湧出眼眶。

“不……不——”彤守失聲慘叫,聲嘶力竭,無邊痛苦霸道刺入每一個人的心,撕絞著全身每一個細胞,痛的所有人直不起腰來,相互攙扶著拚命喘氣,妄想以此來減輕傷痛,“啊——啊——”

但他們都明白,他們的傷痛,不及彤守受到傷害的百分之一。

洞房花燭夜,得知自己的身世。

親生父親,站在與自己對立的位置,是一直看不順眼且鄙視的人。

親生母親,丟棄自己,是殺死自己玉姐姐的凶手,是殘害自己大哥的凶手。

玉姐姐,無緣相見的姐姐,是自己同父異母哥哥的母親,死在自己母親的手裏。

世間最醜陋的一切,在她本應最開心最幸福的日子,揭開了。

滿目瘡痍,她怎麼承受的了?

“啊——”紅影一晃而過,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尖叫聲滑破長空,天邊雲彩硬生生撕出一道無限長的空隙。

“小守!”簫逸感到懷中一冷,嬌妻已不知去向,當下疾步往門口衝去,“水姑姑?!”疾如閃電的步伐,被水月兒強硬攔下。

“拿去。”水月兒將如蠍遞給她的小錦盒遞予簫逸,柔聲道,“‘豔若桃李’是無專門的解藥,但不代表不可解。這‘玲瓏冰潺子’是百毒仙子的無上至寶,可解天下奇毒,服用者將百毒不侵。”

“水姑姑……”簫逸濕了眼,不知說什麼才好。

冰焰山莊寶貝是多,但他從未聽說過“玲瓏冰潺子”,想來必是不為人知的絕密寶藥,可能連彤守也沒聽說過。

“還不去追!”水月兒說道。

虎眸含淚,簫逸點了點頭,疾步飛奔而去,絕頂輕功第一次展露於世人眼前。

如幕也想跟出去,被如意攔下。

望著大肆敞開的門,新房陷入一片寂靜。

沒有人出生粉碎這寂靜。

寂靜,沉甸甸的,壓住所有人胸口,強烈的窒息感,籠罩著。

不多時,院子外傳來錯亂腳步聲,激烈爭辯聲,有簫鐸的,有簫若仙的,有天龍門人的,更有想伺機鬧事的。

使了個眼神,六如躬身退出新房,臨走時,如幕強行拉走了石化為雕塑的辰峰。

一陣掌風輕掃,大門緊緊關上。

水月兒轉過身,凝視著龍嘯乾:“龍門主果然厲害,如此大事,竟能瞞過冰焰山莊的耳目。事已至此,龍門主還打算隱瞞什麼?”

略微佝僂的身子,不複當年的強健,身子晃了晃,龍嘯乾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沉默許久,半晌才道:“仲山的身份,早在他出生之時,我就知道了……”

但凡龍家子孫,足底都有一特殊胎記,形狀看似普通,實則難以臨摹偽造,惟有龍家的人才看的出,也才看的懂。

當年,經過泰山絕頂一戰後剛剛回到天龍門的他,尚未從走失愛子的悲痛中恢複過來,妍兒就讓人抱著剛生下沒幾天的孩子來給他看,他一看孩子足底,就知道繈褓中嚎啕大哭的嬰兒不是他的親骨肉。

而他沒有追究。

愛妻玉煉顏的突然辭世,給他的打擊是致命的,為此,他沉淪了很長一段時間,每日不停買醉。終於有一天,當他頭疼醒來時,看見妍兒赤裸著身子躺在他身邊,發生了什麼事,不言而喻。

他不是一個不負責的男人,卻不能娶妍兒。

早在得到玉煉顏去世噩耗時的他,便發下誓言,終生不再娶。

他將情況跟妍兒說明,表示願意給她一大筆銀子,送她離開天龍門,讓她豐衣足食的過下半輩子。妍兒跪在地上哭著哀求他,說她什麼也不要,隻求能留在天龍門,伺候他一輩子,幾經勸說,妍兒始終不肯離去,時間久了,他也不再勸她離開,對一個知書達禮的姑娘家做如此殘忍的事,他委實做不出來。

一個女兒家,失了貞潔,又是孤兒,離開了天龍門,她確實沒有地方可去,也沒有地方容的下她。

就在他以為事情解決了的時候,妍兒突然興衝衝的跑來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為了孩子,他不得不納她為妾,給她一個名分,給六個月後即將出生的孩子一個名分,而他,再也沒碰過她,十九年來,一次也沒有,連麵也一次也沒見過。

看著繈褓中嚎啕大哭的孩子,他不知該說什麼,甚至,他連妍兒當初是否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也不能確定。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他承認了孩子的身份,視如己初疼愛至今,沒有人想的到,飽受寵愛的龍三少爺並非是他親骨肉。

若非今日來參加婚禮,水月兒揭開真相,他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有個女兒,一個被身生母親丟棄於野獸出沒荒地的女兒。

但是,對於玉煉顏第一胎生的是否孿生子的事情,他真的一無所知,想來,知道事情真相的,惟有妍兒一人。

辰嶽冷笑一聲,水月兒靜默無聲,相互對視一眼,不發表任何看法。

一直以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現在的他,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門主!

水月兒沉聲道:“過去,守妹是冰焰山莊的聖女,現在,她是簫家的少夫人,將來,她會成為簫家的當家主母。”

龍嘯乾歎了口氣:“老夫……明白!”隱瞞住彤守的身世,才是對她最好的,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龍嘯乾終於說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覺得舒服多了,但有一個秘密,他勢必要帶到棺材裏去。

龍伯山,並非他親骨肉!

當年玉煉顏懷第二胎使,身體十分虛弱,孩子一生下來便夭折了。

大夫說了,生產消耗了她太多精力,不能受到一丁點刺激,否則性命不保。為此,他匆匆下山,抱了個男孩回來,偽造了個形象神不象的足底胎記,待她蘇醒後說是他們的孩子。

“龍門主命盤太強,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妻,克子,克女,但凡是留在龍門主身邊的親人,都會受門主特殊強盛的命盤所累,一個個離你而去!”

仁知上人的批言尤然在耳。

好精準的批言啊!

克父!

克母!

克兄!

克弟!

克妻!

克子!

克女!

一個個離他而去!

“龍門主可曾想過,當年江湖各大門派為什麼對冰焰山莊群起而攻之?如果沒有泰山絕頂的一戰,或許,有很多事情不會發生。”此刻突然提起十九年前泰山絕頂一戰,水月兒似知道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真相。

龍嘯乾怔忡片刻,他沒有忘記,之所以會有那一戰是因為八張羊皮地圖,江湖盛傳八張羊皮地圖盡在冰焰山莊手中,為了寶藏,江湖人士皆推舉天龍門為首,對冰焰山莊群起而攻之。

“沒人知道,這傳聞中指示埋藏寶藏地點的八張羊皮地圖從哪裏冒出來。”辰嶽提示道。

日前,他就和水月兒商議過此事,集冰焰山莊修羅界的消息網,皆無法查獲消息來源。

“你們的意思是……”當年,是有人放出風聲說八張羊皮地圖在冰焰山莊的。

難道,放出風聲的人,真正目的不在冰焰山莊,而是天龍門?

“這羊皮地圖,冰焰山莊有五張,修羅界有兩張,簫家有一張,拚湊好的羊皮地圖上,畫的地點正是天龍門。”水月兒說道。

辰嶽接道:“如果江湖人士想圍攻冰焰山莊,必然要請天龍門出麵。一旦江湖正道與冰焰山莊火並,通常情況是兩敗俱傷,有人若想撿現成便宜,正是時候。泰山絕頂一戰結局大大出人所料,冰焰山莊損失微乎其微,江湖正道損失慘重,而帝泊海在這時候上天龍門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帝泊海設計的,為的,就是找龍嘯乾報仇。

很是精妙的布局啊!

門,漸漸打開。

一行三人,走出院落,步伐沉重,似灌了鉛般。

“他們出來了!”

“水月兒……”

“宗主……”

“爹!爹!您沒出什麼事吧?”

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攛動。

“水月兒,出什麼事了?我聽到小守的慘叫聲!”簫鐸急道,若不是衝不出修羅界人的嚴密防守,他早就衝到水月兒身邊,提著她衣襟問了。

“沒事。”水月兒神情疲憊道。

簫鐸還想說什麼,簫若仙趕緊扯扯他衣袖,示意他周圍站著無數外人。

冰焰山莊弟子出身的她,自然猜的出發生了重大事件,不然莊主的神色不會那樣,龍門主更是象是瞬間蒼老了十歲,滿臉皺紋,雪白銀絲滿布,就連一直表現的不理俗事的修羅邪君,神情也甚是古怪。

龍伯山龍仲山焦急的望著龍嘯乾,不解他為何步履踉蹌,走的異常艱辛,似每走一步路,都走在刀鋒上般痛苦非常,下意識的瞪著水月兒,認定必是冰焰山莊魔女搞的鬼,急切的想衝過修羅界防衛。

龍嘯乾步履蹣跚,慢慢走向他的兩個兒子,他唯一可以留在身邊的“兒子”。

“龍門主!”水月兒低喝一聲,導致天龍門人紛紛拔刀相向。

龍嘯乾走回兩個兒子身邊,讓他們攙扶著,機械般回過頭來,失魂落魄道:“這件事,老夫必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惟有他處置妍兒,才能將對各方麵的傷害減到最低程度。

“若是如此,江湖必然能太平好一陣子。”辰嶽突然出聲。

這話,是逼迫?是保證?

不重要了。

天龍門的人,抓抓腦袋,迷惑的望著他們門主。其他人是摸不著頭腦。

隨著天龍門的人離去,其他妄想借機鬧事的人訕笑著腳地抹油想溜,可麵對兩大煞星,沒有他們“恩準”,身體就象被定住般,動彈不得。

“水月兒,我們成親吧!”彤守的事解決了,該輪到他辦自己的終生大事了。

轉過頭,水月兒漠然的凝視著他,透著絲絲詭異氣息:“要我嫁給你?邪君可曾聽說過,冰焰山莊莊主嫁人的?天大的笑話!”

當初,她之所以急著逼天龍門解除婚約,就是為了及早接任莊主之位。

在冰焰山莊,什麼樣的姑娘都可以嫁人,惟有莊主不可以!

這就是簫鐸得知她成為莊主時分外驚訝的原因。

厲眸倏眯,眼神鷙猛陰森,辰嶽冷聲道:“水月兒,你什麼意思?”每一個字,都迸出無法掩蓋的恨意。

水月兒陰冷一笑:“就這個意思!”話音剛落,芊芊素手一轉,猝然出手。

晶瑩的雪花,似乎是自身體中飛揚出來的,遮天避日,漫天狂舞,如同一道道淩厲的暗器,割傷劃破辰嶽的袍子、身體、臉頰……

狂風肆虐,三丈青絲晶瑩如雪迎風肆揚,如雪似冰晶瑩瞳冷漠,晶瑩黑鑽恍如冰般堅硬,烏金白紗漫天舞無情,冷絕之氣四麵八方包圍而來,明月若隱若現,苦苦掙紮著繼續綻放初生光芒,玉足微浮,纖塵不染,孤傲獨立,冷若冰雪中傲然綻放之梅……

“修羅邪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麼不使武功麼?這就是答案!‘冰雪’第七層——雪飄人間!”

一掌直襲辰嶽胸口,打的他氣血翻湧不止,險些吐出血來。

“想我嫁給你,邪君,你做夢去吧!嗬嗬——”烏金黑紗飄渺如風如煙如雲,絕塵而去,消失於天際。

“水——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