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赫蒂娜咬了咬牙,魔宮有帝天鎮守,四位長老無計可施;如果能夠把他們放回人間……她得意地笑了。
“你們說服了我的母親,讓她說服我恢複你們的魔力,然後,你們又讓她暫時困住了我的行動。你們趁機逃脫魔宮。我倒是忘記了,你們四人的魔法一聯合,魔宮的結界是困不住你們。”梵帝天從亂石上飄然落到三位長老跟前,神態瀟灑之極,“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已經事先就洞悉了你們的想法。”
三位長老麵麵相覷,忽然同時出手,但梵帝天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雙目中紫氣大熾,籠住了三位長老,三位長老頓時也和冤一樣,萎頓在地上:“你們又忘了,聯合你們四人的魔力,都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隻剩下了三個殘兵敗將。”他揮了揮手,天空中陰霾散盡,碧空中灑下萬點金光:“繆雲非,這四個人就交給你了。你師傅葬身之處,不是正需要四個守護嗎?”
四位長老頹然色變,這一次封印,不知何時方能解脫了?
禁宮門前,繆雲非利用破魔刀的威力,將四位長老打進了禁宮之門,師傅的魂靈也會管束著這四隻妖魔吧,就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為師傅服務吧!他拜了幾拜,站起身來,望著身後的梵帝天:“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回到魔宮嗎?”
梵帝天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落寞:“魔宮已經封鎖,你們可以放心了。至於我,”他深情地望著長雲,“我是來讓長雲恢複原形的。”
“好啊!”繆雲非驚喜地叫道,看了看梵帝天的神色,猶豫地問道,“有,有危險嗎?”
梵帝天勉強笑了笑:“沒有,不過要借你的破魔刀一用。”
“破魔刀?怎麼用?”繆雲非抓了抓頭發,他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梵帝天沒有回答,隻是久久地凝視著懷裏的長雲,長雲沉沉地睡著,呼吸均勻,雪白的毛溫順地垂著。從此以後,連這樣的守望都不會再出現了,她與他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就像是黑暗的天幕抖落一地的星星,鑲嵌於他榮枯的歲月裏,陪伴他到碧天高處,黃泉幽冥。他低頭,親了親長雲的眼睛、鼻子、嘴巴,恍惚間,是長雲嬌羞的容顏。
“動手吧!”他輕輕地放下長雲,沒有了他懷抱的溫暖,長雲的四肢忽然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長雲就交給你了,答應我讓她一生快樂無憂。”
繆雲非終於明白了梵帝天的用意,梵帝天要用自己的生命來破解情竇之咒,他的手驀然顫抖起來。
“快!”梵帝天的眼眸中射出淩厲的紫氣,破魔刀感應到了邪氣,玲玲作響。繆雲非大喝一聲,虎目中淚光點點,破魔刀淩空劈落。梵帝天的身影模糊了起來,漸漸地變成了紫氣,在空氣中凝聚成團。繆雲非知道,這團紫氣消散之時,就是梵帝天灰飛煙滅之際。他眼角的餘光忽然望見了姬妃的那隻玉兔,神色一動,破魔刀牽引著那團漸漸渙散的紫氣,口中念念有詞,猛然喝道:“去!”紫氣重新凝聚成一線,驟然進入玉兔的體內,他走過去抱起玉兔:“我隻能做到這樣了,接下來看你自己的了。”
“繆雲非,你在幹什麼?”一個嬌俏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驚喜地回頭,身著白色羽翼紗衣的公主正微笑地望著他:“公主。”
“呀,好可愛的兔子!”長雲叫了起來,伸手接過了玉兔,親了親玉兔的三瓣嘴,“是送給我的嗎?繆雲非,你總算開竅了,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麼?”
繆雲非苦笑,他哪裏知道公主在想些什麼:“梵帝天。”他忽然叫道。
公主頭也不抬,繼續逗弄著玉兔。
“梵帝天。”他的聲音響了一些。
“你在叫什麼?”公主抬頭望了望他,又低頭和玉兔講起話來。
繆雲非歎了口氣,公主完全忘記了梵帝天,但公主又分明沒有忘記梵帝天,不然,為什麼從不喜歡白兔的公主,對這隻玉兔卻這般親熱。唉,他要怎麼和姬妃娘娘去交涉交涉呢?
尾聲
又是一年冬風去,禦花園裏,幾處早鶯,爭起暖樹;新燕啄泥,壘起春巢。晨風是飽含著水汽的,清涼的。花叢中的蝴蝶翩然飛舞,已經開始留戀迎春的花朵,忙忙碌碌了。
長雲公主斜斜地倚著樹幹,慵懶地眺望著園裏的美景,懷抱著繆雲非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姬妃手裏討來的玉兔,柔順細長的發絲從頭上的雲髻散落下來,垂在胸前,玉兔的小爪隨意地玩弄著她的發絲,紅色的眼睛不時望著她的嬌顏。長雲無聲地笑了,親了親玉兔的嘴巴。玉兔好像不勝愉悅的樣子,小爪居然觸摸到了她的頸脖處。
“不得對公主無禮。”繆雲非喝了一聲,這個梵帝天,隱藏在玉兔中,都還這麼不老實。
“繆雲非,不要嚇壞了我的小兔。”長雲嗔怪道。
繆雲非長歎一聲,兩年了,公主雖然完全遺忘了和梵帝天之間驚天動地的戀情,卻迷戀上了這隻玉兔。梵帝天啊梵帝天,不管以什麼樣的形態出現,公主的芳心都隻會寄在他的身上。不過繆雲非也知足了,隻要這樣守望著公主,看著她的恬靜、快樂,他就感到了無窮的幸福。
“你們果然又躲在這裏了。”淳於鋥大步流星地向他們走來,揮手讓身後的太監離開,他也忘記了魔族,忘記了皇城與魔族的大戰,事實上,皇城裏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記了魔族,忘記了四位長老驟然出現時的風雲色變,隻有他,繆雲非,還守著梵帝天的記憶。
“二哥,你不理朝政,又來做什麼?”長雲淡淡地說道,這個二哥,每次來都要說起她的終身大事,搞得她煩不勝煩。
“長雲,你也不小了。”果然,長雲撇了撇嘴,接住了淳於鋥的話茬:“應該考慮嫁人了,再這麼拖下去,就要變成老姑娘了,到時候沒人要,你可不要到朕這裏來哭鼻子哦!”
淳於鋥扯了扯長雲的發絲,惱也不是,氣也不是:“你知道就好。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事我已經非常操心了。”長雲不思嫁,卻和繆雲非交情甚好,他本來以為長雲喜歡的是繆雲非,誰知自己好心提出,長雲居然跟他翻臉。真是搞不懂長雲到底在想些什麼。
“二哥,謝謝你的操心。”長雲微微彎了彎腰,“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操心也讓我非常的煩心。二哥,你能不能就當作看不見我?我隻要靜寧宮和禦花園這麼點地方,不會妨礙你的。”
“雲兒。”淳於鋥歎氣,摸著長雲的頭發,“皇城裏隻有我和你相依為命,二哥怎麼能夠當看不見你呢?”
這一聲“雲兒”讓長雲渾身都顫抖起來,仿佛在什麼時候,有一個人也會這樣柔聲地呼喚著她:雲兒,雲兒,雲兒……
“公主,你怎麼了?”繆雲非發現了長雲的異常,長雲揮了揮手:“二哥,我想一個人靜一下。”她漫步走向花叢中,身後,兩個男人憂愁地注視著她,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長雲一直走到湖畔的大青石上,那聲“雲兒”猶在耳邊回響,怎麼會忘記了呢?那樣熟悉的聲音,那樣深刻的聲音,怎麼會想不起來呢?她輕蹙眉頭,目光忽然與玉兔紅色的眼睛接了個正著,玉兔正凝目看著她,目光竟然柔情似水。長雲有刹那的眩惑,那樣的目光,多麼熟悉,熟悉到讓她的心隱隱作痛,熟悉到讓她全身如沐春風,暖洋洋地說不出的愜意。那一定是她生命裏非常重要的人才擁有的目光,可是,為什麼她想不出來?她頭痛地頂著玉兔的額頭,有什麼片段忽然從腦海裏蹭地一閃而逝。是什麼?她索性將眉心頂緊了玉兔毛茸茸的腦袋,那淩亂的線條清晰了起來,有個男人遠遠地注視著他,深情而又甜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雲兒,雲兒,雲兒……”
淚水忽然洶湧而出,兩年來,她的淚水好像幹涸了一樣,沒有落過一滴眼淚,即使她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顆心酸澀得無比沉重,眼淚卻始終流不出來。此刻,蓄積了兩年的淚水仿佛要一口氣發泄了出來,淚眼中,那張麵容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生動:“帝天!”她喃喃地呼喚著,當那個熟悉的名字驟然滑過心頭時,她分明感受到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如此的絕望卻又如此的甜蜜,“帝天!帝天!帝天!”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記憶如潮水般翻湧了起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是那樣的喜歡靠近禦花園裏的樹,哪怕隻是輕輕地靠著;為什麼她總會不由自主地仰望著樹梢,仿佛在追尋什麼遠古的回憶。原來都是因為帝天,帝天喜歡,所以她才喜歡!她就是在樹林中的小屋和帝天相識,在懸崖上的蒼鬆間和帝天纏綿……一切都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懷裏的玉兔不知何時失去了蹤跡,她站了起來,有個聲音在她旁邊輕輕地響起:“雲兒!”
她驚喜地回頭,目光穿越了清亮透明的淚水,望進一雙深情無限的眸子,仿佛就這樣望了一萬年,無論經曆多少風雨依然戀戀不滅無怨無悔。
梵帝天,穿著雪白輕柔的長袍,金色的帶子橫過腰際,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在風中輕輕飄揚,他靜靜地在她旁邊,溫柔的目光纏繞著她,生生世世,纏繞不休。
長雲張開了雙臂,微笑著閉上眼睛,一任喜悅的淚水滑落臉龐,撞進了梵帝天的懷抱……
原來,情竇之咒不過是那位長老的一個惡作劇,他看到浮生之中,男男女女沉迷於情情愛愛,不免想要考驗一下這所謂的愛情,是否真的情比金堅,至死不渝!他一念即起,物換星移,歲月浮沉幾何,此咒竟成為魔族寶典的鎮魔之咒,恐怕他也是想不到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