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卜算子》南宋,陸遊。

接近中秋時節,京師汴梁正是熱火朝天地準備著迎接佳節,大街小巷一派繁榮景象,惟獨一戶官邸,安靜冷清地不沾一絲人氣,黑黝黝地落座於城東,但是真正人煙稀少的原因,其實是這個府邸是朝廷大員趙普的府宅,無論是朝廷官員還是商販江湖中人都知道這個趙普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凡是招惹過他的人都不得好死,而朝廷中人也對此人千樣巴結、萬分討好,但是所有的人也知道,唯一不對趙普買賬的,就是盧多遜。

“大人,您為了一個盧多遜,賠上我們整個秦門,實在太不值了!”說話的是陳從信,自從秦門之禍後,雖然他將童笑癡打了兩掌,但是他身上所受的內傷也不算輕,連帶此刻他說話仍然上氣不接下氣。

趙普堂皇坐在首位之上,不錯,他不僅僅是朝廷大員、同時也是應天府秦門的幕後帷幄之人,秦門中的四個當家也僅僅是聽從他的命令。

“隻要今天盧多遜能落在我的手裏,賠上整個武林都是值得的。”昏黃的燭火之下,趙普的聲音更是冷冽。

“都是那個文潔和唐海燕的女子壞事!”如果不是她們用毒……

趙普隻一個眼色滑過,司徒雷立即閉了嘴,還好能將盧多遜生擒,如果就連他們都失敗,隻怕現在他們三人就直接見四當家張平去了,那個張平也在武林大會上被童笑癡一掌擊斃。

趙普的府邸大廳之中,趙普正坐在首位之上,司徒雷和陳從信兩人坐在下位上,而麵對著趙普跪著的,是他們剛從平江府中救出的秦門二當家賈琰,自從秦門的事失敗之後,趙普本來還對平江府上官家的事寄予厚望,誰知道平時功於心計的賈琰,因為一時貪心,將賈家的財產全部丟進了上官淩設下的圈套中,而上官家半點損害都沒有,而趙普非要將賈琰救回,還不知道心裏是否另有計較。

“大人,請饒恕屬下的失職之罪!”賈琰咬牙切齒,上官淩給他的恥辱,他總有一天會加倍討回!

“既然是要我饒恕,你應該明白怎麼做!”

賈琰慘白了一張臉,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硬生生將右手兩隻手指剁了下來,這是秦門的規矩,一旦犯過,就將身體最重要的部分卸下謝罪。賈琰平時是靠食指和中指撥算盤謀算經商。

冷汗直流,丟掉兩隻手指總比丟了性命的好。“請大人原諒屬下的一時疏忽。”

趙普看著賈琰斷指,卻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是端了桌上的酒杯喝了起來,看著趙普不動聲色,兩邊坐著的司徒雷和陳從信兩人話也不敢多說一句,大人的脾氣陰晴不定,喜怒難以捉摸,但是他們三人都清楚知道一件事,就是趙普懲戒的手段極為殘忍。

“差強人意!”放下手中的杯子,他淡淡地開口,“我將最後一件事交給你!上官家的事你失敗了,就好好地去將曹彬的事善後。雖然王繼恩現在已經將他定罪,但是人未被俘,現在更是下落不明,你就去將事情了結。”

忍著劇痛,賈琰鎮定回答:“是!屬下一定不負使命。”

陳從信見趙普起身的架勢,忙站起問著:“不知大人認為盧多遜該如何處置?”

趙普轉身看著他,冷冷地說:“他的事我自有安排!”他要將盧多遜放在天牢裏,慢慢折磨而死!

緩慢走下首位,在經過尚跪著的賈琰身邊的時候,看了他捂著尚在一直流血的右手一眼,笑著離去,腳步視而不見地踩在斷指之上,直到趙普走出大廳,賈琰才終於忍耐不住暈倒在地。

……

是夜,一個身影迅速躥進天牢之中,悄無聲息穿過重重守衛,如入無人之地。絕頂的輕功在幾個閃身之後,終於在最隱秘的一間囚室裏停了下來。黑影單膝跪地,對著裏麵坐著的人說道:“大人,您讓屬下做的事已經完成。”

一個白色衣裝的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是一身素服的盧多遜,旁邊是扶著他的青龍。

“沒有被人發現?”

“是的!”黑衣人抬頭,竟然是玄武憨厚的臉。

“退下吧!”

“是!”詭異的身形嗖然消失。

跟在盧多遜身邊僅僅隻有兩名護衛,一個就是身邊的青龍,其實青龍的武功尚不及他的醫術強,功力也是泛泛;在外人看來,所有人都以為青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其實不然,武功最為厲害的其實是玄武,他的武功招式來自於東瀛,擅長隱藏以及暗攻。

“大人,您現在身體虛弱,邪風入體,並且高燒不退!”青龍在給盧多遜把脈之後,擔心地說道。

“放心,我不會讓趙普那小人死在我之後!”這麼輕易就被抓住,還被冤枉了謀逆的罪名,想來趙普是想將他對付曹彬的那招用在他盧多遜的身上?真是笑話,他堂堂丞相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受人擺布?

正說著,深幽的天牢中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人未到而聲先至:“丞相大人在這裏,你們可有怠慢?”聲音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一個身穿朱砂色紗衣的中年男子踱步走到了盧多遜的麵前。

“盧大人,可真是委屈你了!”

盧多遜看著來人,一經笑著:“有勞趙大人費心,本官正念叨著你呢!”

見到盧多遜還有笑的心思,趙普的眼神中晃過一絲狠厲!

“哦?不知身在囹圄的盧大人還為我擔心什麼呢?”

“擔心你為了對付我一個人,放過了囊中之物的童笑癡!”聽見後麵陸續的腳步聲,盧多遜嘴角邊的譏笑更加明顯。

趙普終於忍不住凶惡盡現:“不錯!我是放過童笑癡,要再抓住他很容易!”隻要手中有那個叫文潔的女子就夠了!

“但是再有機會能讓你盧多遜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隻要能將盧多遜鏟除,付出什麼都值得!

盧多遜在看見駐足在趙普身後的人,甚至是笑出了聲:“如果這次我死不了呢?”

“不可能!現在你身在天牢,誰還會來救你?”就算是皇帝,也要在明日上早朝的時候才能得知盧多遜犯事,到時候他趙普承上去的已經是盧多遜的項上人頭,到時候丞相的位置他就唾手可得!

“如果朕來救他呢?”一個宏亮的聲音在在趙普的身後響起。

在聽見那聲後,趙普不可思議地轉身,在看見身後的人——身穿龍袍的趙光義而雙膝跪下:“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頓時整個天牢裏,萬歲呼聲震天,官差衙役跪倒一片。

趙光義冷哼一聲,看到關在牢裏跪著的盧多遜,更是龍顏大怒:“趙普,你好大的膽子!將朕交托與你的事,未能完成不說,更是為了一己私怨,將堂堂丞相收押天牢!”

“皇上息怒!臣惶恐!”趙普跪著回答,“臣完全不知情,當臣奉聖諭趕到應天府的時候,全無逆賊的影子,當時隻有丞相大人一人在賊子的屋宅中!而臣也接到密報,說丞相大人同逆賊勾結,意圖對皇上不利!”

“一派胡言!”

“皇上,請聽臣解釋!”

“不必!立即將盧卿家放出來,朕有話要問他!”

趙普隻能恨恨地指示手下將人放了出來,當盧多遜笑著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隻聽見盧多遜說了句:“趙大人,下次再想抓住我,請斷了我所有後路再說!”說完還將鐐銬扔到他的手裏。

直到盧多遜和皇帝的身影再也看不到,趙普才站了起來,將手裏的鐐銬丟掉,他臉色沉了下來,表情猙獰,看地人不寒而栗。

……

趙光義一走出大牢,就遣散了身邊所有人,獨留盧多遜在麵前。

“卿家真是好興致,竟然將自己弄至天牢這麼有趣!”一直不滿盧多遜在麵前毫無懼怕的樣子,難得這次著了趙普的道,很難不令人奚落一番。

盧多遜不怒反笑:“如果不是皇上您多事派趙普來這招後棋,我又怎會進天牢裏享受?可惜趙普辦事不力,看來皇上您這次是押錯了寶!”想依附於趙普的力量順便消滅所有不服從於自己的人,不愧為帝王之才!

趙光義麵露土色,他哪想到那個趙普居然會為了私仇忘了正事?早知道就不該相信於他。

“皇上,下官提醒您很多次了,能幫助您的人,隻有我!也隻有我是在盡心盡力在為您辦事!別忘了,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

“那麼你還讓童笑癡逃走?”趙普那個蠢貨,居然連追都不追,對付盧多遜的跡象也太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