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兒,怎麼今天瑪法聽人說你跟四阿哥很要好啊?”剛一回到家,瑪法就抱起我坐在他腿上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的臉“刷”地羞紅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伸出手摟住瑪法的脖子,撒嬌似的說:“瑪法竟聽他們那些人混說。瀟兒隻是跟四阿哥談得來,不是要好。”
瑪法捋了捋他的胡子,笑著說:“哦?談得來?談得來就好。等你長大了瑪法叫皇上給你和四阿哥指婚怎麼樣?”
我心中疑惑,皇上可是康熙爺,怎麼能瑪法讓皇上給四阿哥指婚皇上就會給四阿哥指婚呢?又一想,瑪法是康熙的舅舅,那瑪法的話康熙也就不能不聽了。一時明白過來,又不禁想到曆史上那些我知道的外戚家族太過強大的下場,不由為這個新家有些擔心。佟半朝,佟半朝,半個朝廷都是佟家的人或者經由佟家舉薦的人。康熙那麼聖明的人怎麼會不防?他會讓明珠和索額圖黨爭,自己坐收漁人之利;又會怎樣分解這麼大的一個佟半朝?更何況這個大家族還是他的母家、妻家。
“瑪法,不許取笑瀟兒。”我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隻是將這個問題跳過了。但是隱隱有些希冀,或者真的可以嫁給這個十多歲就說自己是男子漢的小屁孩。
“格格,大老爺對您可真好。”朝雲和暮雨一邊幫我拆著頭發一邊跟我說笑著,“東西兩府這麼多格格少爺,大老爺最寵的就是格格您了。奴婢們伺候您臉上都有光。雖說您才剛進府,但是大家心裏可都是有底的。這兩府上,即便是少爺們,也不如您尊貴。”
我笑著聽她們半恭維半真實的話,心裏卻想起了嬤嬤們背後說的事情。
我的親祖母叫周素雲,是瑪法無意中認識的。祖母是一個落魄的漢族書香門第的小姐,有一次在路上被無賴調戲之時被祖父救下。當時八旗勁旅才從龍入關不久,順治爺極力主張習漢文,重漢禮。許多滿族大臣極力反對,痛斥這種數典忘祖的行為。曾祖父佟圖賴正是極力反對漢化的。而瑪法和二瑪法又對漢族禮法詩詞文化極其感興趣,隻是苦於家教甚嚴,不曾接觸。認識祖母後,瑪法被祖母的文采所打動。他在京郊買下一個別院安置祖母,平時常跟著祖母學很多漢文化。逐漸地,瑪法不僅被漢族文化所打動了,也被祖母打動了。瑪法想娶祖母回家,可是曾祖父不同意,在家中另給他娶了嫡妻,就是現在家中的大夫人。沒過多久,大夫人生了大伯鄂倫岱,瑪法在京郊的別院跟祖母私自成了婚,生了我的阿瑪,法海。因為曾祖父強硬的態度,祖母一直都沒有進佟家的門。阿瑪小的時候也是一直在祖母身邊的,並沒有在佟家長大。直到康熙二十年,阿瑪靠自己的能力中了進士,佟家才算認同阿瑪。可是那時祖母已經過世。阿瑪因為不滿瑪法對祖母的態度,一直在外麵單過,偶爾才回來請一兩次安。
東郊的馬場上。
“瀟兒,別害怕。拿腿把馬夾緊些。手拽緊韁繩。”祖父在旁邊一邊指點著我的姿勢,一邊教我騎馬。
雖然才隻有五歲,但是滿族兒女騎射本色是丟不得的。瑪法雖然很寵我,但是對我要求也很嚴格。每日裏既要讀書識字,又要練習騎射。我想他是因為沒有親自教過阿瑪想在我這裏找回遺憾吧,所以也在拚命地學著。讀書識字的本事讓瑪法和他請的師傅都很吃驚。沒有想到我會識得那麼多字,很多詩詞也已經是爛熟。
瑪法以為這是因為從小跟著阿瑪長大,阿瑪教的,其實不知道現在這個五歲女孩的身體裏裝著我二十歲的心誌,所以剩下的大多數問題就是如何教會我騎射的問題。
因為非常想騎在馬背上馳騁,我學得十分賣力。也許是這個小身體中留存著許多馬背上民族的特質,我學得非常快。已經可以坐在馬背上讓馬慢慢跑了。瑪法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坐著,看著我騎著我的小白一圈一圈地溜著彎,滿意地笑著。我會成為一個讓他驕傲的孫女的。
突然聽到馬蹄聲和鈴鐺般的笑聲從遠處的草坡上傳來。一個身著綠色騎裝的小姑娘也騎在一匹白馬上跟著一個中年男子過來。瑪法打馬來到我跟前,跟我一起看那兩個人到我們跟前。那個中年男子忙拉了那個小姑娘下馬給瑪法請安。
“小侄給佟大叔請安。”
“舒裕給佟瑪法請安。”
“行了,沒那麼多禮數。費揚古,這個是你閨女?騎術不錯嘛。”
“謝謝大叔您給她麵子,誇她一句。”那個費揚古咧嘴一笑,瀟灑地又回到馬上。
我忙道:“給伯父請安。舒裕姐姐好。”
費揚古把目光盯向了我,疑惑地問:“這個小侄女是鄂倫岱的閨女?”
瑪法搖了搖頭,顯然有些不滿意。從我的馬上將我又習慣性地抱起來放到他的身前,“這個是我最疼的寶貝小孫女兒。”
費揚古有些明白了,點了點頭,“世侄女長得真討喜。”繼而轉頭看了看舒裕說:“我也隻有這麼一個閨女,要是佟叔您不嫌棄,可以讓她陪侄女騎馬,讓她們兩個女孩子也做做伴。”
瑪法捋著胡子笑了,“這樣最好,小姑娘家們在一起好過跟我這個老頭子在一起啊。這個小姑娘,常去我們家找瀟兒玩兒啊。”
就這樣,我結識了我在大清朝的第一個朋友,當然在這裏應該叫閨中密友,或者手帕交。從此後,那拉家的府裏常見我跟舒裕兩個人瘋鬧的場景。同樣,佟府裏大大小小的奴才們也都認識了這位費揚古大將軍的千金。因為她長著我兩歲,所以我經常都問她叫舒裕姐姐,而她也很直接地叫我瀟兒。
閨閣生活,遠比想象的無聊。在有了這樣一個朋友以後,樂趣多了不少。因為滿族女兒家,沒有那麼多規矩。所以約束我們的事也少。雖然隻有六歲,而她也隻有八歲,但是我們兩個常常偷偷溜到街上去玩。
在大清朝的開端,就這麼無憂無慮地過去了,遠比我想象的要輕鬆。
一場秋雨一場涼,中秋節快到了。花園裏的花都謝得差不多了。唯獨桂花和菊花在蕭瑟淩亂的秋天綻放。中秋節,皇上賜宴,所有王公還有皇親國戚一律參加。
我跟隨著大夫人二夫人小姑姑一起進宮。因為後宮主位已多年不設,這些大宴小宴全都是由姑姑操辦。雖然離得很遠,但我卻覺得姑姑憔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