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開始,楊妤身後就一直跟著一隻幽靈。
雖然,白天的時候都不見他出來,也不知藏身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每到夜晚,他總會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竄出來,直勾勾地望著楊妤,什麼話也不說。
那種眼神就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狗一般無辜而可憐。
這時的真珠,真是百分之一百的像降靈啊!
但楊妤,卻一直落落寡歡。她希望真珠還是以前的真珠,會跟她生氣,甚至,用銀刀指著她。
這也許算是有點自虐吧?楊妤苦笑。
但隻有那樣,她才會覺得真珠是活著的啊。
“真珠,你說什麼時候你的劫灰才會長出身體來呢?”
托著腮幫子,楊妤對著木盒裏的那堆劫灰發呆。又過去五天了,自己手背上和額際的傷口也已開始慢慢結痂,但真珠的劫灰卻絲毫也沒有生長的跡象。
難道,真的要等一千年嗎?
飄浮在半空中的真珠看了眼楊妤,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楊妤在說什麼,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楊妤的手背。
他似乎……很介意自己手上的傷啊!
楊妤心裏一暖,伸出了手,想抓住他,然而耳畔又響起了言湘的警告,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滯在了半空。
現在的真珠不能碰,也不能摸!
心底劃過一絲失落,楊妤輕歎了口氣。
“小妤,出來透透氣吧!”
屋外傳來了言湘的輕喚,楊妤站了起來,走出門外,而真珠也如影隨行。
小狐妖湯遠此刻躺在紅楓樹下,悠閑地沐浴著月光,一臉愜意。他看見真珠又跟著楊妤出來,不禁一骨碌爬了起來,睜大了好奇的圓眸。
“他簡直就像你的影子啊!”小狐妖嘖嘖讚歎,“其實這樣也不錯啊,笨女人,你多了一個免費保鏢!”話音未落,已被師宴一腳踢到了一旁去反省。
“小笨蛋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壞女人。”小狐妖哀怨地抱著肚子躲在樹下低咒,卻不敢大聲。這裏的女人們啊,都不是好惹的。
“小妤,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啊!”師宴看了眼楊妤身後正瞪著一雙無辜大眼的真珠,“總不能讓他一直這樣跟著你吧?”
其實,最讓她擔心的是,真珠是幽靈,他身上的陰氣對楊妤有害。
“我會想辦法讓真珠複活的。”楊妤看著茫然懵懂的真珠,無聲地握緊了雙拳。
“但這樣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言湘微微蹙起了雙眉,“或者,我們先找個地方,讓真珠安心地呆上一段時間。”
“娘——”楊妤心底微微一揪,看了正在自己身旁飄來蕩去的真珠一眼,“我不想讓真珠離開我的視線。”
“可是——”言湘還欲勸說,但看出了楊妤眼底的堅決,不禁輕歎了口氣,曾經的失去讓現在的小妤一直患得患失,就怕自己一不留神,真珠就會從她眼前消失。
但眼見自己的女兒麵色漸漸蒼白憔悴下去,她的心底也掛滿了擔憂。
人鬼殊途,再這樣下去小妤會吃不消的。
她滿是憂慮地看了眼真珠,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憂心,沉默的真珠看著楊妤微微蹙起了眉峰……
這一晚,真珠並沒有出現,楊妤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明,都不見真珠出現。
心中不祥的預感一分分地加重,她終於無法再等下去,衝出了房間,敲開了言湘的房門。
“娘——娘——快出來——”言湘打著嗬欠,看到楊妤慘白驚惶的臉,睡意頓時全部驚醒,“小妤怎麼了?”
“真珠他今天晚上沒來。”楊妤焦急地拉著言湘就往外走,“他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快去找找——”
“發生什麼事了?”被驚醒的師宴等人,紛紛走出了房門。
“小妤說真珠不見了。”言湘抬眸望向不遠處那片楓林,隨即又拍了拍楊妤的肩膀,“別擔心,可能他隻是在休息。”
“不可能的——”楊妤輕聲地低喃,“他每天晚上都會出現,為什麼偏偏今天沒來?”
“我們去楓林裏看看吧!真珠可能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時貪玩忘記來找你了。”小狐妖話還沒說完,毛茸茸的腦袋上就被賞了一個“大包。”
“小東西,你以為真珠是你啊!”師宴挑了挑眉,“還貪玩?”
“嗚——”小狐妖哀怨地瞪著凶手,低咒,“壞女人。”
“我去找他。”楊妤已經當先往楓林奔去。
“小妤——”言湘輕歎了口氣,連忙跟著眾人緊追而去。
楓林裏,一片死寂。上一次被邪氣破壞的叢林還沒有恢複,到處一片破敗,舉目蒼涼。
“真珠——真珠——”
楊妤一路急走,一路呼喚,但回應她的,卻隻有拂曉的冷風。
“真珠,你到底在哪裏?”
焦急和憂心不斷地糾結在胸口,楊妤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便狼狽地向下跌去。
忽然,一陣涼風掠過,竟輕輕托起了她的身體,讓她站穩。
楊妤一怔,抬頭望去,隻見半空中正飄浮著一名藍衣男子,麵目俊美,溫文而優雅。
但他的身軀卻和真珠一樣,都是淡而透明的,晶瑩剔透。
“你——你是誰?”
楊妤不禁後退了一步,這應該也是隻鬼吧?
但既然是鬼,一定也知道真珠在哪裏。眼中的希望再度燃起,她鼓足勇氣向前跨出了兩步,“你在這林子裏,有沒有看到另一隻——另一隻鬼?”
“你是找真珠吧?”那藍衣男子微笑著問。
“你——你怎麼知道?”楊妤震驚地瞪大眼,卻突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你跟我來。”
飄浮在半空中的男子,轉身帶路,楊妤連忙跟上。
一直走到一個空曠的場地,那藍衫男子才停了下來。
楊妤往四周看了看,這裏空曠而寂靜,隻是在東南方向聳立著一株極大的楓樹。奇跡般的,這株楓樹並沒有受到隗淵邪氣的侵襲,枝葉繁茂。片片紅楓,在淡淡的天光下晶瑩而美麗。
她認得這裏——這是上次真珠為她療傷的地方。
“他就在上麵。”那藍衫男子指著楓樹。
“啊?”楊妤抬頭看著那株楓樹,奇怪地微蹙起眉峰,難道他白天的時候都是藏在這裏的嗎?
“真珠。”她試著輕喚了一聲。
楓葉叢中,探出了一個蒼白卻俊美的腦袋,那眉目如畫,眸子如同黑寶石一般。
“真珠,你真的在這裏。”楊妤驚喜地大叫,隨即也放下了一顆緊提的心,“你藏在這裏幹什麼?為什麼晚上不來找我?”
真珠似乎遲疑了下,才從楓樹上飄了下來。
“真珠——”楊妤開心地上前一步,但真珠卻飄退了兩步,神色有些淡漠疏離。
這時的真珠似乎微微恢複了本色。
“你怎麼了?”楊妤皺眉。
一旁的藍衫男子忽淡淡地道:“他是怕自己的陰氣傷到你。”
楊妤怔了怔,難道是昨天娘親的話讓真珠產生顧慮了嗎?
“真珠,你過來。”見真珠又向後飄退了一步,楊妤不禁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聽清楚了,我不怕你的陰氣。而且,我身體很棒,你的陰氣不會那麼容易傷到我的。”話落,她似乎為了證明給真珠看,重重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胸脯,結果一時岔了氣息,不住地咳嗽起來。
真珠漂亮的雙眉,微微一蹙,飄了過來,滿目擔憂地看著咳得滿臉通紅的楊妤。
“啊,我沒事沒事。隻是——隻是一時不小心。”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楊妤,看到真珠走近自己,不禁揚唇得意一笑,正想伸手拉住真珠,卻又想起自己不能碰他,不禁沮喪地垂下了頭。
他們這樣子還要多久呢?
“小妤——”身後,忽響起了言湘的呼喚。
“娘,我在這裏。”楊妤連忙應聲,“我找到真珠了,在這裏。”
言湘等人循聲趕來,“小妤——”然而,當言湘看到楊妤身旁的那名藍衫男子時,不禁驚詫地停下了腳步。
“隗淵。”
這一聲“隗淵”讓楊妤嚇了一大跳,僵硬地轉頭望向正飄浮在半空的藍衫男子。
這樣俊美而優雅的美男子,她真的無法跟那個邪惡而又歹毒的隗淵聯係在一起。
“湘。”那藍衫男子深情地望著言湘,看著他們臉上那戒備的神色,唇角不由得牽起了一抹苦澀而落寞的輕笑。
“淵。”言湘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步步地朝隗淵走近,“好久不見了。”
“對不起,我的執念傷害了很多人。”隗淵微微垂下眼簾,眼底滿是懺悔和歉意。
那一日,楊妤念了一半的滅神咒,雖然沒能立刻讓他元神盡毀,卻驅除了一直禁錮著的執念和心魔。
在真珠舉刀刺進胸口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真珠的絕望。
喜歡……卻不能永遠在一起……
但當時的真珠並沒有選擇殺死降靈,奪回楊妤,讓自己永遠和楊妤相守,而是選擇自我毀滅。
那一刻,似乎有什麼東西觸動了他。
小狐妖不敢置信地指著隗淵,“不會吧?怎麼可能是一個人?小心他耍什麼陰謀詭計啊!”
降靈並沒有做聲,隻是平靜地看著隗淵。
而師宴則是雙眉微挑,神色戒備。
“湘——”隗淵抬眸深深凝望著言湘,“我知道你可能還不相信我。”他苦澀地輕笑著,伸出了手,“但我隻想再握一握你的手——就這一次——”
他眼中的乞求和期盼,讓言湘微微動容。
終究,他也隻是一個太過癡情的人,所以才會造就如今的局麵。
看著隗淵那透明而蒼白的手掌,言湘已感覺到了他元神正漸漸變得虛無。
楊妤滅神咒雖然沒念完,但也傷及了他的元神,灰飛煙滅,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吧?
言湘望著那張俊美優雅的臉龐。很多很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見到隗淵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張臉。
隗淵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隻是被心魔掩蓋了本質。
“淵——”
言湘輕歎了口氣,輕輕握住了那隻蒼白冰冷的手掌。
然而,方一觸及隗淵的手,隗淵原本若隱若現的身軀就漸漸開始分散,化成了點點瑩芒,一點一點地漸漸消逝……滅神咒的咒力,終究還是發作了……
“謝謝你,湘。”
無數的瑩芒中,隗淵帶著欣慰的微笑和深深的眷戀,終於,在遺憾中灰飛煙滅……
言湘抬頭望著遙遠而微明的天際,微微歎息。
愛與恨,其實隻是在一念之間。
楊妤蒼白著臉,看著隗淵消失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眼真珠。
“娘,那真珠也會消失嗎?”
原來,滅神咒的咒力竟如此強大嗎?她隻念了一半,隗淵最終還是難逃一死,那真珠呢?那個時候,他與隗淵一起受了咒力……
心底,又一分分地冰涼起來,她無法再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忽然,一旁沉默的降靈拉著師宴退了一步。
師宴錯愕地回過頭,就見降靈臉上的神色竟有些緊張。
“降靈,怎麼了?”
降靈望著前方黑暗的某一個地方,皺眉,“他來了。”
“他?”師宴先是一怔,繼而心中一跳,降靈所說的“他”難道是……
此時,原本飄浮在楊妤身旁的真珠,竟也不自覺地向後飄退了兩步。
“怎麼了?”楊妤也察覺到了異樣。
言湘臉上的神色變得複雜而凝重。
“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四周,開始隱隱彌漫起神之氣。但與隗淵那股銳利的神之氣不同,此時出現的神之氣竟是溫和而平靜的。
一道影子在半空中浮現了出來,越漸清晰。
那是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很俊俏,看不出什麼年紀,但臉上卻帶著微笑。
……不是祀珈!
降靈微微鬆了口氣,但緊抓著師宴的手卻沒有放開。
雖然不是祀珈,但這個人的身上有著和祀珈同樣的氣息。他……也是神吧?
“好久不見了,湘。”
那個白衣的男人從空中緩緩落了下來,對著言湘微笑,“上一次,我們相見,好像是在五千年前吧?”
言湘拎著酒壺走上前,笑得風情萬種,“癸焚,你這個掌管冥界的司神來這裏幹什麼?不會是找老朋友敘舊的吧?”
掌管冥界的司神?
楊妤看了那白衣男人一眼,心底隱隱掠過一絲不安。
“要喝一口嗎?”言湘將酒壺遞到癸焚麵前,一臉的盛情,“這可是人間美味啊!”
“嗬嗬,湘,你真是越來越像個人了。”癸焚禮貌地推回了酒壺,“我們好不容易見麵了,你竟要我這個老朋友喝酒破戒嗎?”
“做神就是這麼無聊啊,什麼都不能做!”言湘笑著收回了酒壺,“不如你跟著我一起在人間界做人吧?”
癸焚微笑,“這麼多年了,看來你還是沒有改變原來的想法。”
言湘含笑的眼晴裏掠過了一絲莫明複雜的神色,“如果想改變的話,從一開始,我就不會這麼做了吧?”深吸了口氣,她望向癸焚,“言歸正傳吧,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收回那一半的鬼之靈魂。”癸焚琉璃似的眼眸看向真珠,他的眼神看到降靈的時候,稍停了一下,卻沒有再多關注,“祀珈當初做的兩個人偶,將其中一個賦予了自己一半的神之靈魂,而另一個,則是賦予了我的一半靈魂。”
癸焚雖然是掌管冥界的司神,但同時,他也是鬼。他是由鬼晉升至司神的職位的。
“你不能收回真珠!”
楊妤不等癸焚將話說完,就攔在了真珠的麵前。
癸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楊妤,“湘,這女孩的身上有你的氣息。”
言湘嗬嗬一笑,又喝了口酒,“這是我女兒。”說著,她看了楊妤一眼,“雖然長得不太像我,但個性卻跟我有些相像。自己認定的事,是會不計一切代價堅持到底的。”
“似乎有些麻煩啊!”癸焚揉了揉眉心,“湘,我曾經欠過你的人情,不想與你為難。”
人情嗎?言湘漂亮的眼睛裏掠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的神的人,竟還記得當看那個所謂的“人情”啊?看來,七情六欲,他也沾了些邊吧?
“既然不想與我為難。”言湘笑得就像隻狐狸,“不如,你就順手還個人情給我吧?”
癸焚輕歎了口氣,“湘,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狡猾。”
“我哪裏狡猾了?我隻是給了你一個機會,讓你把人情還給我啊!”言湘忽然伸手將降靈拉了過來。“看吧,祀珈也沒收回這一半的靈魂。沒有那一半的靈魂,你們照樣活得好好的,但他們,沒有了這一半的靈魂,卻會讓很多人傷心。”
癸焚上下打量著降靈,淡淡一笑,“是隻有四分之一的靈魂吧,另外的四分之一……”他說著,看了眼師宴,不再說話。
“如果你真要收回那一半的鬼之靈魂,我們這麼多年的老朋友可就沒得做了。”言湘微垂下眼簾,“越風若是知道,我想最傷心的人應該是他。”
談及越風,癸焚波瀾不驚的眼眸終於微動了動。
“好吧!”良久,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可以不收回這一半的鬼之靈魂,就當還你的人情了。從此,我也無債一身輕啊!”抬起頭,他看向言湘,“湘,現在你跟我回天界還來得及。”
“不回去啦!回去多無聊。”言湘揮揮手,“人間界可比天界好玩多了。”
“湘就湘,無論多少年都不會變啊!”癸焚微笑著,身形漸漸淡去。
“啊,等一下!”言湘忽然喚住他。
癸焚的身形複又清晰起來。
“我記得我曾送過你一件東西吧?”言湘笑得有些抱歉,“雖然送出去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是不能要回來的。但非常時期,我也隻有非常對待了。”
癸焚看了眼地上的劫灰,笑了笑,掌間一翻,已多了一顆靈珠,散發著七彩的流光。
“你是說這顆凝神珠嗎?”
言湘點頭,“不介意的話,先還我吧。改次我再送個更好的東西給你。”
癸焚微微一笑,將珠子一擲,言湘連忙接住。
“我什麼都有了,這些東西,其實我並不需要。”癸焚微微一頓,“在天界已經沒有什麼人可以談得來了,我隻希望哪一天你可以想通了。我想,就連天帝也想你回去吧?”
“多謝了。”言湘收起了靈珠,她含笑瞅了眼癸焚,“如果覺得寂寞就下人間界來找我聊聊啊!天帝應該不會連這點都不允許吧?”
癸焚並沒有回答,隻是微笑著淡淡隱去了身形。
封神穀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楊妤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逆轉的一切。原來,她這個娘親不僅是神,而且似乎地位蠻高的,跟那些神的交情都不錯。
娘和他們之間又著怎樣的故事呢?
“小妤。”言湘將手中的凝神珠塞到楊妤的手中,“這顆東西,可以幫你少等一千年。”
“娘?”楊妤驚喜地看著手中的靈珠,“你是說,真珠他……”
言湘點了點頭。
看著女兒瘋了般地跑過去,言湘的眼前卻微微模糊了起來。
這顆靈珠,是當年越風送給自己的。後來,越風死了,因為心灰意冷,她才將這東西轉送給了癸焚。
也許,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吧?
很多東西似乎從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注定好了。
言湘眨了眨眼,眨去了眼中隱藏的淚光。
石床上,一直緊閉著雙目的人依舊沉睡著,那長而濃密的眼睫緊緊掩住了那雙原本盅惑多情的眼眸。
怎麼還不醒來呢,真珠?
楊妤坐在床邊,貪戀的手指一一劃過那精致如畫的五官,指間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細膩而潤滑的觸感。
很真實,也很溫暖。
他真的很漂亮啊,漂亮得近乎於妖異。
還記得,他附在她耳邊,輕輕對她說“喜歡你”的時候,那雙眼睛裏所包含的感情。此刻,她真的還想再看一眼那種表情,就算隻有一眼也好。
人嗬,總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所追求的,所喜歡的,總是平常被自己忽略的東西。
“你說了喜歡我,就要負責哦!”
她輕眨了眨眼睫,似想阻止幾乎湧出眼角的淚水,卻沒有成功。晶瑩而冰冷的淚水,終於一滴滴地滴落下來,滴到了真珠的眼睫之上。
那濃而密的睫毛,似乎微顫了顫。
“真珠——”
楊妤頓時掩著雙唇,屏住了呼吸,她甚至不敢伸出手去確定一下,就怕剛才那一瞬間隻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