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靈(索爾)
“還在看書?”管家山姆大叔拿著一盞昏暗的油燈,走進城堡四層的藏書室,很晚了,裏麵的燈卻依然固執的亮著,沒有人會對書如此感興趣,除了威爾。“您這樣用功,伯爵和夫人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但願。”威爾合上書,抬頭望著這張堆滿皺紋的老臉,自從威爾記事的時候這張臉就很老,而且還瞎了一隻眼,如果不是認識他,你一定會以為他帶著某個惡魔的麵具。“山姆,明天我就要去教城了,可是家裏的書一點也沒有提到教城。”威爾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順手點燃了一根雪茄,吐出一個煙圈,接著說:“我想多了解一點,你能不能……”
“威爾。”山姆打斷威爾的話,“您是個好孩子,將來會是個好伯爵,您從來都不為難下人,這是像您這樣血統高貴的很難做到的。”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後眨巴眨巴求救似的望著威爾。
“嗯。”威爾熄滅了雪茄,把它遞給老山姆,“是啊,這樣的話我就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說完威爾把自己弄亂的書放回書架上,老山姆行了禮,端著油燈退了出去。
這是蓋茨海波堡,隸屬菲爾菲克斯家族,曆史可追溯到上古中葉,家族圖騰占滿兩堵巨牆,菲爾菲克斯的所有財產都是由現任伯爵從他的子嗣中選定繼承人,不過凡繼承者幾乎都不會壽終正寢,他們一般帶著自己腦袋裏令人滿意的繼承人走進棺材,所以長子或長女就理所當然的繼承了所有的財產和城堡中無上的權利。
威爾舉著一盞油燈,靜靜的注視著這個從一樓到四樓獨立成隔斷的藏書室,明天,他就要離開這裏了,去一個極度陌生的地方,他知道父母不會去送他,長到十四歲,除了聖誕節,父親仿佛總在忙,就像一隻不知疲倦的鍾擺,最近就連母親也很少露麵,威爾吹熄了燈,獨自一人在城堡中遊蕩。他走到了伯爵和夫人的臥室門前,從小到大,威爾隻進去過一次。
可是那是怎樣的一次啊。那年不是隻有三歲嗎?三歲的孩子偷偷溜進父母的房間,不是很正常嗎?可是腹部的傷疤是怎麼回事?威爾的手不知不覺摸到了自己的腹部,那塊傷疤至今還很有硬度,圓圓的,就像一輪小月亮。
沒錯啊,就像是現在,現在的威爾站在父母臥室的門外,可是現在的威爾卻沒有了當初的害怕,“如果我現在進去,你會怎麼樣?菲爾菲克斯伯爵,你還會把我從陽台扔下去嗎?”威爾輕輕的說,“還是你明知道陽台外麵的那片沒有建好的空地上有一根插著的鐵管,故意把我掛在上麵呢?”威爾用手摸了摸檀木做的黝黑的門,真想衝進去,親口問他。
但是最終,他沒有這樣做。威爾慢慢走下樓梯,二樓是他們兄弟的天堂,靠近樓梯的第一個臥室威爾的,第二個是卡爾的,卡爾的臥室安裝了防護鐵絲網,主要是防止卡爾逃到城堡外麵瞎逛,他惹是生非的能力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就像雍容的貓身邊出現了一直竄上躥下的小老鼠,卡爾吃過不少苦頭,比如被吊在莊園的櫻桃樹上,第二天人們才發現原本亮晶晶的櫻桃全都不見了,對於一個手腳都被捆住的小男孩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喂!”一個聲音從卡爾身後響起來,“早知道你這麼喜歡這個鐵絲籠子,我就跟你換了。”威爾轉過身,略帶幾分驚訝的看著卡爾,“你是怎麼出來的?”
“好說好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想困住我,沒那麼容易,就這個東西……”卡爾話鋒一轉,突然消失了臉上的笑意,“四年之後,你完好無損的從教城裏回來,我就告訴你。”威爾看著卡爾的藍眼睛,如大海般深不可測,俊逸又顧盼神飛,簡直和母親的一模一樣,三個孩子中,卡爾最像母親,也最英俊。“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這麼愛闖禍,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威爾臉上綻放出一個他自以為很輕鬆地微笑。卡爾一向古靈精怪,這次說的這樣嚴肅,估計他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麼事情。
“怎麼樣,今天晚上咱們玩個痛快!”卡爾臉上露出以往興奮地神情。緊接著威爾就被卡爾拉進廈爾的房間。廈爾的房間很奇怪,所有窗戶都被黑布遮蓋著,僅僅點著幾隻幽幽的小藍燈,“不能讓他們發現。”廈爾悄悄湊過來,打開一本像書一樣的東西,離得近了,威爾才發現是一本相冊。
“看這個,”廈爾用手指著一張小照片,“這是你滿月的時候,這是卡爾和我滿月的時候。”
“我知道,卡爾咬傷了攝影師的手。”威爾露出了微笑,同時他注意到窗簾不安分的動著,好像藏著什麼不安分的東西,不過一轉眼就消失了。
“這張是你被那家夥從陽台上扔下去趴在草坪上哭的照片。”卡爾一邊指著一邊喋喋不休的解釋,同時對他父親的暴政大發牢騷。
“我哪有時間哭啊。”威爾粲然一笑,仿佛那是什麼很美好的回憶,“都快疼死了,流了那麼多血,如果不是老山姆,估計現在我早就在天堂給你們占座位了。”威爾說完這話,卡爾和廈爾都齊刷刷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