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不好”。但黎笑歆緊緊抓住我不放,毒男也無力動彈。我回過頭注視著外門的情形,半個時辰之後有人來報,全部就擒。黎笑歆冷笑著看著毒男,問道,“怎樣,我們來做個交易可好?隻要你死,我便放過你夫人,以及其他所有人。”
我原期待有林少爺他們前來幫忙,能逃脫此劫,沒想到竟連累了他們,還成為了人質被黎笑歆利用,要挾毒男。
毒男聽後,吐出一口鮮血。
我的腹部開始劇烈的疼痛,再也無力支持,扶著腹部慢慢地蹲在地上。毒男無奈地衝我笑著,“薇兒,我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我怕是已看不到我們的孩兒出世了。”他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嘔出,他依舊露出幸福而微弱的笑意,“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教導孩兒,教他讀書習字,千萬不可習武,不可踏入江湖……”他說著,便摸出三根銀針,顫抖地舉到胸口。
我連忙止住他,“毒男,不要!”
他笑,“若能用我命換你跟孩兒平安,有何不可?能在死前看到你,我此生再無遺憾。記住,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說完,他猛地將銀針插入胸口,用掌力震入體內,抬頭對著黎笑歆冷笑,“我違背了你的命令,就用命還你吧。”他的身子微微顫抖,雙眼又落在我驚慌背疼的臉上,翕張著唇說出幾個字,已沒有聲音。
“毒男!”
“宮主!”
他的身子倒在地上,芷兒紅著雙眼去摸他的氣息,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的心,仿若撕心裂肺的疼痛。黎笑歆冷漠地低下頭來看著我,“我告訴過你,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人!”
我摸著疼痛的腹部,痛哭失聲,裙擺下一片濕潤,羊水已破。芷兒伏在我的腳邊,哭著叫道,“夫人,您不要這樣,千錯萬錯都是芷兒的錯,芷兒對不住你們……”她對著我磕頭,我閉上眼睛不再看她,隻從嘴裏冷淡地吐出兩個字,“滾開!”
我虛弱地倒在地上,心灰意冷。腹中的孩兒似乎已恨不得要衝出來,為他的父親報仇,毒男的樣貌在腦中逐漸被衝淡,我感覺自己像是要死了。我本想聽他的話將孩兒好好帶大,但想到他最後對我的唇語,我便再也不想苟活於世。
他說,永世不相忘。
我沒有資格跟他說什麼生生世世,這不是我的身體,不是我的世界,也許正是因為我的到來,才會讓他落得如此不公的下場。周圍有些喧鬧,有人稱我難產,又有人稱我氣息微弱。我已感覺不到疼痛,睜開眼睛麻木地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體,與玉瀟瀟的身子分開。她的腹部仍有動靜,不管是不是我的身子,那肚裏的孩兒始終是毒男的。我將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腹上,那孩兒像得令一般,乖乖地滑出體外。
幾個產婆抹了抹汗,說,“奇了,怎麼突然這麼順了?”芷兒上前探氣,才知床上那人已沒了氣息。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喊道,“夫人,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夫人,你睜開眼看看吧,這可是您跟宮主的兒啊!”
我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懷中的嬰兒張著嘴哭了幾聲,伸著手在空中晃著。我猶豫地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卻握了個空。可孩兒卻突然笑了起來,仿佛可以看見我似的。我看著那雙眸子,竟是那麼像毒男。
我無奈地歎氣,卻沒有人聽見我的聲音,轉身走出房間。我是多麼想看著他長大,多麼想一直守在他身旁,但是我的心已經死了,再也無法依附在玉瀟瀟身上存活。毒男的過往不斷在腦中閃現,不足兩年,我竟那麼愛他。那麼愛他,所以決定隨他去了。
黎笑歆是個守信用的人,他放了林少爺他們,將玉瀟瀟與毒男合墓而葬,我苦笑,穿越之苦便在於此,可相愛相守一場,卻終不得有始有終。
芷兒因愧對毒男與我,在房中上吊自殺已謝其罪。我解開繩索,救下她。將杯中清水傾倒,在地上暈開一句,照顧好惜兒。
我的孩兒姓黎,不姓葉不姓肖,偏偏跟著黎笑歆姓黎。也許,他從不會在自己留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所以才給我的孩兒扣上了黎家姓,唯有那小名“惜兒”,才與我相關。我沒有完成毒男的遺願,沒有撫養孩兒成人,沒有讓他遠離武林,此刻的我隻有一個遊靈,飄蕩在這渾渾噩噩的世界中……
黑白無常將我帶走時,已是三天以後。再次步入閻王殿,竟是不一樣的感覺。我真個就像是一個鬼魂,幾乎失去了一切真實的觸覺。閻王爺看著我,不住地歎氣,“哎,姑娘,早告訴你不要從那個洞跳下去,可你就是不聽,這下可好,弄成現在這副樣子,下輩子隻有當小白兔的份了。”
我抬起頭來緊緊盯著閻王爺凜冽的臉,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麼?”
閻王爺看著我滿臉的淚水,“哎,真是沒想到,原來鬼哭起來也可以這麼美的,你這麼哭下去,我都不忍心……”
我緊緊地抓住他的長袍說,“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想跟毒男在一起,我要跟他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隻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求求你了……”
閻王爺無奈地歎氣,“罷了,罷了,穿越的事情如今一發不可收拾,就再讓你去一次吧。不過這次,你可要珍惜機會,千萬別自殺,還有,一定要接受身邊的事情,若是不滿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我激動地問道,“毒男也在那裏麼?”
“也在,隻是身份上有些不同。是葉洪栩的轉世,剛好,他一直很在意的一個女子快死了,你就穿到那女子身上吧,不過一定要小心。”
我點頭,心情頓時大好,“明白明白。”
閻王爺又將我帶到那個穿越的洞口,指著一望無際的深淵,說,“下去吧。自己跳,別叫我推你,我下不了手的。”
我開心地跳了下去,揚著手跟閻王爺說,“拜拜。”
嘿嘿,毒男,我又來了。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