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冷月笑了笑,也就這一刻,冷月卻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孤獨,然而,她卻並沒有意識到,原來是自己在陪伴著自己。
不過,冷月看到了那朵花在對自己點頭,她也不由得感覺有些失望,因為她真的有些怕了,自己活不過今夜。的確,人在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求生的欲望往往是特別強的,哪怕是她曾有過想死的念頭,哪怕是她將死亡看得很淡。
風不斷,那枝花還是在輕點著它的頭。
冷月也變得越來越失望,失望也是趨近了絕望。
於是,冷月又站了起來,走到了懸崖的最邊緣,在上前一小步,她整個人便會落入這個深淵的位置。就站在那最險要的地方,冷月竟然向下探望著,在白天,她都無法看清這個懸崖到底有多麼深,在這個夜裏,冷月更上看不清。
冷月的內心現在很矛盾,也許當人站在的那一刻,都會很矛盾。陡然間,一道光亮落在了她的眼上,一時,將她的麵孔映照的更憔悴,也將這裏映照的最荒涼。
是月光,冷月最習慣的月光。
一輪皎潔的殘月掛在了天際的最邊緣,離冷月是那麼的遙遠。其實,冷月一直在想,某一天自己可以觸及到天邊的那輪明月,她也曾想,當自己的手碰到了明月的那一刹那,在自己身體裏流動的血液,是否會在驟然之間變成了冰,她也在思索著,待自己看到嫦娥那冷冰冰的睫毛時,自己是否會理解她的孤獨與寂寞呢?
不過,就在這一刹那,冷月的期待已變得不複存在,因為就在看明月的同時,真的感覺到了,明月真的距離很遠,遠的遙不可及。
刹那,冷月不禁笑了一下,笑的有些傻,不變的則是,在笑顏之間所摻雜的苦澀。也許在驀然之間,冷月真的發現,曾經是天真的自己在癡人說夢的時候,是那麼的可笑。
不過,無論怎樣,冷月對明月還是喜歡的,也是很向往的。
冷月喜歡讓月光打照在自己的身上,她更是喜歡去看,被月光所打照的地方。
月光也打在了那朵孤獨的花上,冷月又向那朵花看去,她又看到了那鮮紅的花瓣,紫色的花蕊,綠油油的葉子,不過在其之上,冷月也看到了一層蒼白,一種讓人看到便會在驟然間心碎的顏色。
冷月不由得自言自語道:“你好美,然而你卻擺脫不掉自己的靜默,你的痛苦又有誰知?我知。可是我的痛苦呢?誰才能真正地體會到呢?”
這個時候,沒有草蟲的鳴叫,隻有月光的照耀,所以這裏顯得特別的安靜,這裏也變得特別的森冷,似乎讓人有種難以抵禦的冷。
不過,任何人所抵禦不了的森然,或許冷月都可以抵擋得了,因為冷月原本就是一位冷冰冰的女人,她的整個身子也在變冷,變得比這裏的空氣還要冷,變得就連她自己也承受不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西域冰毒又在冷月身上擴散了,她所中的毒又開始發作了,這裏沒有人,所關心她的人冷月已經選擇了離去,所以在這個時候,冷月也要坦然地去麵對這似乎是上蒼刻意要安排自己的痛苦。
也許冷月無時無刻都在等待著毒性的發作,現在毒性真的發作了,冷月也有所準備,她也有著足夠的勇氣去看自己那一點一點逐漸潰爛的肌膚。剛一開始,冷月覺得有些痛,痛得讓冷月嘶叫了好幾聲,這裏沒有人,也沒有人家,所以在疼痛中,她可以盡情地去嘶叫,她不會怕吵到誰。不過,痛得久了,冷月也感覺不到痛了,頓時也不再喊叫。
冷月再次對望著明月,冷清的月光在同冷月那清澈而明亮的目光交相輝映著,一時間,冷月又重歸了平靜,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平靜。或許是人在瀕臨死亡那一刻的平靜,就類似於現在這麼平靜。
冷月喜歡月光,所以月光照在哪裏,她的目光就掃向那裏,她也就越來越向往那裏。
或許這時是對於冷月的不幸,現在月光灑在了懸崖之下,不過,照不穿懸崖的盡頭。冷月見此,她卻笑了。這真的就是天意,今晚,也真的就是她的死期?
現在,冷月已不再矛盾,不過,在她笑過之後,一股熱淚如泉水一般湧出,鋪散了冷月滿臉,就在痛苦與絕望中,冷月輕聲說道:“阿愁,對不起,阿飛,我愛你,永遠都愛你,阿姐,我要陪你去,你一定要等我,在你看到我的時候,你一定要叫我一聲妹妹,你一定不要說責怪我的話,阿姐,等我,等我……”
伴著這兩個字,冷月向前跨了一步,追趕著她所喜愛的月光,想要找尋她滿腹虧欠的阿姐,她認為這樣孤獨的離去沒有錯,她也認為用這樣的方式是洗滌自己滿身罪惡的最好方法。
天上的明月依然那麼冷,人間的冷月還是那麼痛苦。在最後,冷月追趕到月光了嗎?她真的得到解脫了嗎?或許她真的找到自己所要找尋的,因為這個懸崖真的很深,月光都無法將其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