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返魂香》 第八章 因果(2 / 3)

韋非煙回頭,麵色淒然:“元公子,你不是要帶我去縹緲閣嗎?怎麼把我丟在半路不管了?”

“小生現在就帶你去縹緲閣。”元曜拉住韋非煙,匆匆走向縹緲閣。

雖然,白姬說韋非煙進不了縹緲閣,但他不相信,縹緲閣明明就在那裏,怎麼會進不去?隻要韋非煙走進了縹緲閣,有了“因”,白姬就一定會實現她的願望,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體。

元曜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拉著韋非煙,他們來到了縹緲閣前。

夜色中,古舊的閣樓顯得有些詭秘,左右門柱上的楹聯發出月光一樣的幻色:“紅塵有相,紙醉金迷百色燼。浮世無常,愛怨嗔癡萬劫空。”

縹緲閣的一扇大門半開著,保持著元曜走出時的樣子。

“非煙小姐,隨小生進去吧。”

“好,可是,進去哪裏?”韋非煙猶疑地道。

“欸?”元曜驚愕回頭,道:“這裏是縹緲閣前,當然是進縹緲閣了。你……你看不見門嗎?”

“哪兒有門?這裏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麵牆壁啊!”

元曜頹然。

果然,有些人,永遠也走不進縹緲閣。

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八月白露,九月霜降。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到了鴻雁南飛的十月。沒有鴻鵠之誌的小書生繼續待在縹緲閣裏混日子,看白姬以“因”換“果”。

白姬不肯破壞返魂香的因果,所以韋非煙一直幽靈狀徘徊,在東、西市看碧眼高鼻的胡人美男,在長安城各處尋覓絕色男子。飄累了,她就棲身在縹緲閣巷外的槐樹上,倒也自得其樂,甚是逍遙。

白姬給了元曜一根頭發,讓他轉交給韋非煙,讓她係在手腕上。元曜不明白原因,白姬也不解釋。後來,元曜才從離奴口中得知原因,“那樣,她身上就有主人的味道了,也就不會被以鬼魂煉丹藥的邪門道士,或是別的法力高深的非人給害了。”

“主人可是長安城中活得最久,道行最深的非人 爺是第二。”離奴拍完主人的馬屁後,又沒節操地自吹自擂。

元曜暗暗翻了一個白眼,轉身彈灰。

從春天到秋天,白姬又得到了不少因果。元曜作為旁觀者,也知道了白姬和離奴非人,甚至知道了離奴其實就是曾經被他丟出縹緲閣的黑貓。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奇異生靈,也許是因為大腦天生少了一根筋,元曜不害怕白姬和離奴,也漸漸不再害怕詭秘的縹緲閣以及子夜上門的各種客人。他甚至覺得與白姬和離奴待在縹緲閣,比起待在人情炎涼,爾虞我詐的浮世,更讓他覺得純淨、溫暖與真切。

“喂!書呆子,快去市集買魚去,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離奴的吆喝,打斷了元曜美好的錯覺。

元曜回頭,撇嘴道:“為什麼又要小生去市集,離奴老弟你不是也閑著嗎?”

離奴倚著櫃台,悠閑地吃著碟子裏的魚幹,“誰說爺閑著?爺忙著呢,還有三碟魚幹要吃。少囉嗦,爺讓你去,你就去,不要一天到晚隻知道偷懶!”

“不知道,究竟是誰一天到晚隻知道偷懶!”當然,這句話隻是腹誹,小書生絕對不敢說出來。

元曜怏怏地去集市,經過小巷外的槐樹下時,他看見韋非煙雙手托腮,坐在樹根上發呆。元曜停下了腳步,打招呼:“非煙小姐,你在做什麼?”

韋非煙道:“數螞蟻。”

小書生奇怪:“你數螞蟻做什麼?”

“無聊,數螞蟻消磨時間。”韋非煙瞥了一眼元曜手裏的菜籃,笑了:“元公子,你又被離奴使喚了啊?”

元曜苦笑:“是啊,沒辦法,離奴老弟總是這樣。”

韋非煙歎道:“元公子你太善良了……咦?”

韋非煙望著元曜的身後,表情瞬間變得僵硬,嘴唇微微地抽搐著。

元曜好奇,循著韋非煙的目光轉過了頭,隻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巷外,一名美麗的貴婦被丫鬟攙扶下車。

那名貴婦正是韋非煙。

不,應該說,是棲息著意娘魂魄的韋非煙。

白姬一直在等待返魂香的因果,元曜也在等待。如今,終於到了收獲“果”的時候了。

韋非煙,不,姑且叫她意娘,遠遠地看見元曜,嫋嫋地走了過來:“元公子,好久不見了。你怎麼一個人站在巷口吹風?”

韋非煙就坐在槐樹下,怔怔地望著意娘,但是意娘看不見她。

元曜笑道:“武夫人好。小生正要去集市。武夫人怎麼會來這裏?”

意娘的臉色十分憔悴,眼中沉澱著深切的悲傷:“妾身來找白姬。”

她得償夙願,返魂重生,與武恒爻雙宿雙飛,難道還有什麼不滿麼?元曜好奇地問道:“夫人有何求?”

意娘沒有回答元曜,逕自走向了深巷。一陣秋風,卷來了她的細語呢喃,讓小書生心驚:“也許,當時沒有得到返魂香,妾身永墮虛無,反而更好。”

元曜從集市回到縹緲閣時,意娘已經離開了。

裏間,金菊屏風後,白姬坐在青玉案邊,她的麵前攤開了一疊裁好的紙,手持蘸滿朱砂的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元曜走近一看,紙上寫著:“魂兮歸來。”

白姬行事素來詭秘,元曜也不敢多問。

元曜站了一會兒,看膩了白姬練字,終於開口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問題:“白姬,意娘為什麼來縹緲閣?”

白姬沒有抬頭:“來縹緲閣的人,自然是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