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一雷的死一夜之間傳遍了江湖,雲一飛也亟亟地找到了雲一雷的屍體。經過一番細致地查看,發現他是被玉簪直中心脈。已雲一飛在江湖上的閱曆,他是不會猜不到殺自己弟弟的是名滿古城的紅衣十三娘的。隨後,雲一飛又看到了在雲一雷身邊那四個醒目的大字——飄香劍客,而且,雲一飛識得黎劍愁的筆記,他看得出來,這的確是黎劍愁親筆所寫。
雲一雷雖然與雲一飛平日之中多有不和,但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固然,當雲一飛看到雲一雷靜靜地躺在地上的時候,他也不免有些惻然心傷起來。稍作鎮靜,他又想起了當日在千佛山下,冷月對自己所說,黎劍愁與紅衣十三娘有著曖昧關係。其實,話雖出自冷月之口,但雲一飛或多或少也藏著少許不解之處,現在見眼下一幕,他也不得不相信冷月所言,並且也相信了狄霜遙地推斷。
想此這些,雲一飛不禁有些懊惱不已,身在江湖,像雲一飛這等重情講義之人,不畏懼死,也不安樂於生,不害怕貧窮,也不會滿足於富貴,他們隻在意信與義這兩個字。而今,黎劍愁在雲一飛眼中失去了信義,他自然萌生出了對黎劍愁千百種的厭惡。雲一飛討厭為人的虛偽狡詐,他厭惡做事的卑鄙,不擇手段。
現在,黎劍愁所謂的大義凜然,已在雲一飛的眼前晃動的扭曲,在他的內心之中,隻存在著止不住的熊熊怒火。他決心要與黎劍愁一決生死,這決然在他的心頭,已不再是隻為了冷月,為了自己的弟弟,更是為了整個武林的安穩太平。在他的心中,黎劍愁已成了一個點燃的炸彈,但是無論炸彈是衝著什麼而來,都將引起武林中的一場軒然大波。
雲家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出於對雲一飛的關心,冷月也是很走就趕去了雲家。她第一次看見雲一飛會透出那麼一份傷神的樣子,她了解雲一飛,知道雲一飛的心裏在想什麼,他是對人性的一種失望。
雲一飛見冷月來訪,卻少了以往的熱情,在他的眼神中,已然尋覓不到以往的柔情了。她不介意雲一飛對自己態度的淡漠,因為她這次來訪,隻是來勸慰雲一飛的,她理解雲一飛此刻心中的孤獨與苦悶。她明晰,從前黎劍愁在雲一飛的心裏是朋友,而不是仇敵,但現在兩人已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人與人之間,從摯友到水火不容,這是朋友間的悲劇,將心比心,冷月的心中又何嚐不是滿載著悲情,這麼一種失落與悵然,隻是因為黎劍愁在兩人心中的變化。現在兩人可謂是心心相通,都有所悟。
冷月道:“阿飛,我聽說是黎劍愁殺了你的弟弟。”
雲一飛道:“不是,是紅衣十三娘。”
冷月聽後,不免有些驚詫,因為滿城的人都說是黎劍愁殺了雲一雷,並且在地上留下了他的名字。但聽雲一飛的回答這麼肯定,不免讓冷月升起了團團的迷惑,更何況,紅衣十三娘在冷月的眼中,的確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物。
冷月問道:“什麼,此話從何講起?”
於是,雲一飛將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所推斷出了全然地說了出來,冷月聽後,不由得一振。其實自她對黎劍愁已是死心之後,她已經對黎劍愁的做法看淡,更確切地來講,黎劍愁在冷月的心中已如陌路,更是罪無可赦的惡人。
雲一飛歎息道:“你說的沒錯,紅衣十三娘與黎劍愁的關係果真是不同凡響,也許,我就不應該把黎劍愁看的那麼高尚,我早就應該同他決一死戰了。”
冷月問道:“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雲一飛道:“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當我們再見麵的時候,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冷月很欣賞雲一飛這麼說,因為此刻,她對黎劍愁也有著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恨。她緩緩地靠近了雲一飛,當一個曾是嬌弱的女子沾染上了滿心的仇恨之時,任何人都會覺得她體內四散而出的那種冰涼感。雲一飛在刹那間也感覺到了,今天,自己與冷月之間,似乎有著很遠的距離,或許是仇恨的緣故吧。仇恨這東西,就如兩團烈火一樣,即使兩個人所要灼燒同一個人,但在他們之間,也不會存在著半點兒柔情的。
冷月道:“我幫你,你殺黎劍愁,我殺紅衣十三娘。”
雲一飛對冷月的感情仍是毋庸置疑的,源自於對冷月的愛,所以雲一飛並不願意讓善良的冷月沾染這麼多的江湖風波。所以,雲一飛連聲勸阻道:“不,殺他們隻要我一人足夠,我,我不想……”
冷月知道雲一飛的所想,固然打斷了他的話,道:“阿飛,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親眼看著黎劍愁死,隻有那樣,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雲一飛聽冷月的語氣如此的堅決,知道她已經是對黎劍愁恨之入骨了,他也看得出,在冷月眉宇之間寫下她要複仇的決心,所以,雲一飛此刻並沒有再說什麼去阻攔冷月的話。
雲一飛這時輕輕地拍了拍冷月的肩,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撫平她不平的心緒。冷月也在刹那間感受到了這樣的依靠。的確,冷月相比紅衣十三娘永遠都是幸福的,因為無論怎樣,無論她有怎樣的煩心瑣緒,落寞神情,雲一飛始終都會是她的避風港。
雲一飛道:“好,我們一起去找他們,真不知道他們倆在江湖中還犯有怎樣令人所不齒的罪過,總之,我們不能讓他們再設計危害那麼多人了。”
冷月聽後,剛才那憤懣的樣子立刻變得平和了許多,冷月的確不是一個永遠會擺出一副仇恨樣子的人,她的本性永遠都是柔弱的,她需要人的陪伴,向雲一飛道自己的悲傷苦感。
冷月輕輕地依偎在雲一飛的身上,輕聲說道:“謝謝你。”
雲一飛終於感到到了曾經的冷月了,於是說道:“不用害怕,我堅信以我的幻扇,足以對付了他的,何況,那種人終歸是惡有惡報,上天會給他們應有的報應的。”
“人去樓空但知雨潺潺,故人已去卻留思不盡。”
也許,鳳別樓真的同黎劍愁存在著那不解的緣,在憂鬱裏走動的他還是不隻不覺地來到了鳳別樓。這個一向給予他哀傷的地方,卻總是令他不忍遺忘,反倒更叫他留戀上了這裏。或許,鳳別樓真有它那獨具誘惑力之處,所以才會使得黎劍愁在日益漂泊中,總會將這兒作為自己的避風港。
黎劍愁想起了他與冷月最後一次相逢的場景,冷月為自己敬酒時的那一刻的溫馨,雖然那杯酒是杯毒酒,但必定黎劍愁尚未知曉。不知不覺,他又想起了紅衣十三娘,拖著那緋紅色的長袍,眼裏四散著叫使人所琢磨不定的神色,想起了她用玉簪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亂馬飛鴻,她用沒有恨的利刃刺傷了自己……
遠方緩緩地來了一位信使,他直奔黎劍愁而去,但黎劍愁似乎思索某事太過入神,當信使來到他身邊時,他竟然沒有察覺到。還好,那位信使不是來要黎劍愁命來的,否則,就以黎劍愁此刻心事重重的樣子,即使他真的被人一劍殺死,他也不會感覺到絲絲的疼痛。
“敢問,閣下是江湖中的黎劍愁,黎大俠吧。”
信使兀自一說,倒使黎劍愁驚了一下,他立忙回轉過身,很緊張地問道:“你是誰,莫非你也是衝著《飄香秘籍》來的?”
信使見黎劍愁雙目挑起,那麼的嚴肅,頓時他的神色開始張皇起來。的確,在江湖中,好多傑出的俠客,都會被黎劍愁那雙目逼來的冰冷的眼神所嚇得不寒而栗,更何況是一位行走於民間的信使呢?
信使嚇得向後連退兩步,惶惶地說道:“怎麼會,我這裏隻是有一封信想轉交於你。”
說著,信使連忙將信遞了過去,當黎劍愁接過信之後,那個信使忙說道:“信,信,我已送到。”說完,他便開始慌忙地向後退去。可能,他是太畏葸黎劍愁的眼神了,但當黎劍愁接過信時,已經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信上,早已將身旁的信使忘得一幹二淨,固然,他的離去,黎劍愁也是渾然不知。
黎劍愁開啟信箋,信中寫道:“明日午時,候鳥亭外,不見不散——雲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