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傲來國公民 6.黑老疙瘩(1 / 2)

我在雙鴨山監獄的第一年冬天,我十八歲生日,我的成人禮那一天,我正式成為了傲來國公民。傲來島的全體原始公民提前進行了公投,成為了一個獨立國家。

當然我們這些監獄裏的人是沒有投票權的,我們在電視上旁觀了這曆史性的一刻。就像五年級的那個下午一樣,老黑典獄長走進教室,要求暫停上課,開電視看新聞。

傲來國確立了國家政體:一個委員會政體,沒有真正的國家元首,由全體公民投票選出的10人委員會決定國家的重大決策。委員會之外,設立一個5人監理會,5人分別是來自中美日韓四國及聯合國的常駐觀察員。他們如果同時對委員會的某個決策不滿意,同時投反對票的話,可以否決這個決策。

國家的日常行政工作由傲來島市長兼任,市長也可以代表國家出席一些外交典禮,比如去北京參加奧運會開幕啥的。但他手上沒有軍隊,沒有發射導彈的按鈕,所有軍事國防的事由那四個大國說了算。

我不知道1776年費城和1949年北京的老百姓是不是真的那麼開心。反正傲來國獨立那天雙鴨山的囚犯都挺淡定的,唯一值得開心的是停課一天,發了套新衣服和洗漱用品,把我們手裏的居住證換成了身份證,並且每人發了新印的100元的傲來幣。

黑老疙瘩尤其的淡定,這有點不像他往日的風格,他抖著那張鈔票對我說:“挺嘚兒的,你知道不?這張票子隻能換30塊錢軟妹幣。”

老黑典獄長帶頭鼓掌,黑老疙瘩沒鼓,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電視。黑老疙瘩其實不太黑,至少沒老黑典獄長和島上其他的老黑公務員黑,但他依然是雙鴨山監獄裏你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人物。

我被關進雙鴨山的第一天,內心是有些失望的,看不到女的自不必說,我滿眼所見的囚犯,大部分麵容和善,像是正經的上班族,你絕對不會認為他們會來揍你、搶你的糖三角或者爆你的菊。

這天下午我洗完澡回宿舍,或者說號子——我很幸運,一個人獨占一個二人間宿舍——在走廊上,我看見他走了過來,一個身材高大、一頭亂蓬蓬長發、滿臉胡子目光凶狠的亞洲人。

我目測他的戰鬥力,保守估計應該不低於100,如果滿分是100的話。我覺得盡量別讓他注意到我,就側過身,後背貼牆壁,打算禮貌地讓他過去。沒想到弄巧成拙,我一來有些緊張,再加上這家夥走路裝逼感太強,肩膀晃得幅度太大,到底發生了碰撞,他的手臂碰到我端著的盆,洗漱用品掉落出來。

“嘖!”他很不滿地咋了下嘴。轉頭看向我,我趕緊避過他的目光,彎腰去撿洗漱用品和肥皂。

幸好沒發生什麼,他哼了一聲,說:“挺嘚兒的!”是純正的東北話,就走開了,這就是我對黑老疙瘩的第一印象。

第二天我要選課了,我選了哲學概論、現代音樂、高數和基礎物理這幾門課。我雖然真實學曆隻有初中畢業,但基礎的高中課程我在初中三年都自學過了。

老黑教導官說:“這不行,你必須再選一門課,能幫你出獄以後工作的,比如電腦辦公軟件操作。”

我反問:“學高數以後工作用不上嗎?”

他瞪著黑芝麻湯圓一樣的大眼睛看著我說:“當然用不上,至少在這個島上用不上。”

“那為啥要開這門課?”

“因為這個島上有隻會教高數的老師,他們總要有份工作可以做。我看你年輕,建議你選一些真正能幫你以後找工作的課程,比如挖掘機維修,美發基礎,足部護理什麼的,出獄後能找到收入很高的工作,知道嗎老兄?所有年輕人都憎恨高數,隻有選不上那些熱門課程的老家夥才會被調劑到高數班去。高數是那麼的怪異和討厭,像一坨藍色的大便…”

他說起話來像是一個充滿韻律感的話癆說唱歌手,剛才念的一大堆貌似才剛剛完成A段歌詞,我跟他說我堅持我的選擇,最多把哲學概論變成選修,再加一門計算機算法基礎作為必修課,這才及時阻止他進入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