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北,一輪金黃色的圓月從兩處漆黑的峰巒之間緩緩升了上來,山腳下的小湖水麵上刹那間波光萬頃,水花從山的那邊蕩漾而來,幾個浪頭打在了對岸的蘆葦上,夾雜著泥土氣味的草香四溢。
“吼!”
驚天動地的一聲獸吼瞬間把這靜謐撕裂得支離破碎。
一條黑色的身影飛快朝著湖水奔馳而來,四隻腳爪仿佛鼓錐一般猛烈捶打著地麵,一躍進了蘆葦深處,留下一串三寸深的梅花足印。
不久,一個少年人影從那個方向匆匆跟了上來,當他發現地上的足印時,悄然放慢了速度,調理已然紊亂不堪的氣息。
待走到湖水旁,一股殷紅的水流濺到了他的腳趾上,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
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冷冽的弧度,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拳,在月光的照耀下,那血流紅得發黑。
一層層的撥開蘆葦,少年小心地朝著裏麵探索,一道道葉片在他隻穿著一件僅夠覆蓋半個背部的背心的身軀上狠狠劃過。
腳底下是沙石、還有尖刺,湖水透著冰涼,但他的一雙赤腳依舊不急不緩,似乎什麼都沒感覺到。
終於,在一處蘆葦叢深處他聽見一陣陣越發微弱的喘息聲。
少年知道它的獵物已是窮途末路,剛不久他用他的拳頭在它的腦袋頂上硬生生地砸出了一個拳坑,即使它是凶名赫赫的黑花豹,受如此重創,也得夾著尾巴亡命奔逃。
“咻”
陡然間,少年像箭一般衝出,不給黑花豹絲毫反應時間,但作為山裏的霸主,黑花豹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襲擊。
在少年跳上它脊背的一瞬間,黑花豹猛然一個翻身,巨大的力道把少年一下就甩出了幾米遠。
少年重重地跌倒在冰涼的水麵上,後背一條猙獰的血痕突然崩開,鮮血像雨點一樣落下,濺起一陣漣漪。
泥土和水草紛紛想鑽進他的鼻子和嘴巴,少年輕輕咳了幾聲,忍著劇烈的疼痛緩緩站了起來。
“很好,你是一個厲害的對手。”
少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笑,右手向後背掏去,才發現骨刀早就不知掉哪去了,隻好又悄悄把手伸回來握成拳頭護在胸前,以防黑花豹撲上來。
黑花豹聞到人類的鮮血氣味,整個身軀陡然一凜,充滿躁亂的眸子忍不住射向月亮,張著巨口對天長嘯,而它的腹部此時卻在猛烈地抽搐。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別亮,慘白混著蒼涼。
少年也仰頭看了看,一道光線灑下來映照在他的臉上,隻見他漆黑的眼眸忍不住眨了眨,眉毛微微蹙起。
“怎麼了,你不會在這個時候要生小豹子吧?”少年已經猜到了幾分。
黑花豹泛著黃色夜光的斑駁雙眸一閉一合,喉嚨裏傳來低吟,流露出柔和的光芒,與之前的暴戾相比,現在更像是在示弱並哀求著什麼。
少年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黑花豹想要表達的意思,為此,他放下了雙手,用一個很輕鬆的姿態半蹲了下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它。
“誰叫你遇上了我呢,我莫戈不會欺負弱小、更不會乘人之危,等下你死了,小豹子我會幫你照顧。”
黑花豹張了張口,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慢慢地降下身軀伏在一處蘆葦上,本來僨張的豹須也緩緩垂了下來,像一個貴婦般縮起了四肢。
莫戈也找了個地方靠著坐了下來,不久,他的眼皮也開始不爭氣,瞬間的鬆懈讓緊繃了幾天的神經陡然一下陷入了最疲勞的狀態,終於化為一片黑暗......
也許是太累,這個夢做的就像是有一雙惡魔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也變得困難,感覺有一座大山壓在頭頂上,叫人窒息、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中,莫戈緩緩張開了雙眼,夢境仿佛變成了現實。
一雙嫩白卻算不得有力的手正卡在他的脖頸上,似乎想掐死自己。而在夢中那座罩在頭頂上的山,則變成一個獵手最常用的粗麻網兜。
透過網兜格縫,莫克隱約看到一個中年人和一個青年正分別拿著一杆長矛悄悄地從後麵靠近黑花豹,而黑花豹似乎還在忍受產子的痛苦,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的動靜。
突然間,“噗”“噗”兩聲悶響,兩杆長矛就像是兩道閃電猛然刺入黑花豹軀體,帶著兩股殷紅的血流從它的腹部洞穿出來。
黑花豹垂著頭怒吼,痛苦的扭動著身子,光滑的毛皮上一處處精美的花紋在沾染了鮮血後如同綻放的玫瑰花一般,火熱而又豔麗。
“你們幹什麼,那是我的獵物,不需要你們來動手!”
莫戈大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背後傳來“咚”的一聲,顯然是有一個人被掀翻在地。
“還不快過來幫本少爺,殺了這個野人。”
卡納村村長的小兒子,淩羅的眼中掠過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頗為羞惱地朝那兩個獵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