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潔,你說什麼傻話呢,我這不好好的嗎?”他試圖用平緩的語氣來安慰傷心的妻子,甚至他還笑了一下。
隻是,妻子鎖定在自己臉上那雙眸子依然空洞的毫無光彩,她擔心別人會聽見竭力克製著哭聲,聲音顯得更加虛弱哽咽了:“爸媽和女兒都還不知道你出事兒了,我該怎麼跟他們說啊……”
說到這裏,張慧潔再也壓製不住心中如潮的翻湧,兩隻手死死捂住了麵龐,無力地伏在床邊痛哭了起來,隻不過,一向性子堅韌的她依然克製著哭聲,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
是不是自己太虛弱了?妻子沒聽到自己說話?
望著雙肩顫動的妻子,不善言辭的王三財伸手過去輕拍,想讓她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死。
抬手,毫不費力……王三財心裏有些古怪,自己怎麼一點虛弱的感覺都沒有?
但沒等他多想,手剛剛觸碰到妻子抖動的肩膀時,王三財頓時覺得心頭猛然一突!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妻子的肩膀,根本就沒有落下去,沒有任何觸碰的感覺!
也感受不到妻子絲毫的體溫!
他猛然翻身坐起,不但沒有任何虛弱的感覺,反而還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甚至他從來都沒覺得力量像此刻如此充沛,他來不及多想,全力朝妻子一抱。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緊張到了極點,也著急到了極點,就像是賭徒拿著身家性命作為最後的賭注一樣瘋狂。
然而……再一次撲空讓他瞬間置身冰窖,那徹冷的寒意狠狠地斬斷了他最後的希望。
他感覺身子也因為全力一撲撲空導致失重的從床上摔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一定會頭破血流,至少也會嚇妻子一跳。
事實卻是……他穿過了地板,看到了樓下病房裏拿著掃帚正在低頭彎腰打掃衛生的年輕小護士。
自己……自己的腦袋居然探過了天花板?
為什麼沒有半分阻礙?
抬頭,王三財看到妻子顫動的下顎,有兩滴淚水順勢滑落,落在了他的臉上,穿過了他的身體,最後掉落在了地板上。
起身,王三財終於看到床上那張麵目全非的麵龐,隻有大半顆腦袋還是完好的,另一邊,雖然經過醫生修整,但依然能看得出像是被什麼利器割掉了,可縱然腦袋已經不完全,縱然膚色陰白的嚇人,王三財還是一眼就認出,床上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嗎?!
最後一絲妄想就這麼被全然擊破。
王三財內心深處湧起濃濃的無力感,一浪接著一浪的席卷而來。
……
我死了?
是啊,腦袋都被削去了一半,怎麼還可能活的了呢?
……但是!!
王三財抬起兩隻手來反複看了好幾遍,他看不出自己跟正常人有什麼差別,皮膚依然是黃色的皮膚,上麵的汗毛都清晰可見,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手掌,肌肉依然結實,指甲仍然堅硬。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那件咖啡色的皮衣,觸感依舊清晰。
最後,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病床上的自己身上……
我已經死了,那麼……“我”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