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黑龍江還是鬆花江,它的曆史功績真是難以一一述說,它創造了兩岸人民的美好生活,繁榮了地方的經濟和文化,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曆史和革命史,但是,我們也必須看到,它曾經在曆史上給兩岸生活的人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這是不爭的曆史事實。無論是《大江作證》還是《氣壯山河》,這兩篇文章主要書寫的就是兩江流域抗擊洪水的那段特殊的歲月。說心裏話,在寫這樣文章的時候,我是有一種壓迫感的,有一種對不起這兩條大江的感覺。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這兩條江是功大於過的。正如艾薩克?沃爾頓所言:“水是造物主最年長的女兒,在水之上,上帝第一次移動,利用它創造出大量生物:沒有水,那些居住在陸地上的,甚至所有用鼻子呼吸的動物,都會在瞬間化為烏有。”這是不爭的曆史事實。是的,水給人類帶來的災難也不容忽視。就黑龍江和鬆花江兩條大江而言,自打有文字記載,我相信至少有上千次的洪水記錄,隻是,那時候生活在兩江兩岸的人很少,所以沒有更多、更詳細的文字記載。而更多、更詳細的記載,則是在上個世紀初開始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鬆花江1932年大洪水。這方麵有許多記載。而1932年正是國民黨統治時期,在鬧洪災的日子裏,真的是民不聊生,而腐敗的官員卻趁機大發洪水財,等等。這方麵的記載很多,隻是篇幅有限,我沒有在那篇文章裏加以詳細的述說。我想這也是一種矛盾心情所致吧。畢竟對於這兩條大江,我的敬畏之情從來是占主導地位的。新中國成立之後,僅鬆花江就發生了兩次特大洪水。一次是1957年的特大洪水,最後,在黨的領導下,用人海戰術,終於戰勝了這次特大洪水,抵禦了特大洪水的侵犯,保護了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城市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另一次則是1998年特大洪水,那場殃及全國的大洪水給我們敲起了沉重的曆史警鍾!1998年,黑龍江和鬆花江的特大洪水超過曆史上所有大洪水的水位,但是,英雄的哈爾濱人民戰勝了它。這是治水史上的偉大壯舉,偉大史詩。後來,我們在感謝江水之情和江水之恩的陶醉之中,以及戰勝洪水的喜悅當中猛地醒悟過來了,說實話,愛一條江,就需要首先治理好一條江,大江就像烈馬一樣,烈馬從來就是一匹好馬,但要為我所用,就必須把它馴服,這樣,才能讓它成為一匹保衛家園的戰馬。與此同時,也引起了當地政府和有識之士對治理兩條大江的深入思考。從那時開始,治理兩條大江的宏偉計劃就擺上了地方政府的議事日程。前不久,我曾參加了一次關於鬆花江兩岸的治理規劃論證會,其中一點得到了我高度的讚揚,一是他們不僅要投資幾個億,開創和建造一百年一遇大洪水的防洪大堤,同時還要將鬆花江和黑龍江沿城市流經地段,建成美麗的風景區,供人們休養生息,休閑度假。可以說,這個宏偉藍圖不僅激動人心,同時也給我們的子孫提供了生活、生產、生命安全和全麵發展的保障。難道這沒有《中國治水史詩》的影響嗎?!
就在去年的秋天,我和幾個作家,在省委主要領導的支持下,走了一趟北大荒之旅。北大荒是全國著名的大糧倉。記得溫家寶總理在黑龍江視察的時候說過,“全國大糧倉,拜托黑龍江”。北大荒是保證我國糧食安全的重要糧食基地,特別是在SARS盛行的時候,首都北京曾一度出現人為的糧荒,就是北大荒集團晝夜不停加工糧食,然後日夜不歇地運往北京,緩解了北京糧食壓力,以事實破解了關於糧食恐慌的傳言。而北大荒的糧食靠什麼才能豐收,靠什麼才能保證呢?那就是鬆花江和黑龍江的兩江之水啊。我在北大荒參觀了北大荒集團的許多著名農場,像友誼農場,851、852農場,勤得利農場,考察了“萬畝大地號”和寒地水稻,以及現代化糧食種植園,看到一望無際的整片土地呈現出一派金子般的顏色的時候,作為曾經寫過《大江作證》和《氣壯山河》的作者,我立刻想到了黑龍江和鬆花江。是啊,江河的功勞是潛在的,或在江麵上,或在地下的深處,上善若水啊,它們就是這樣滋潤著北大荒的千萬畝良田,對保證共和國糧食安全,兩江可謂是功高蓋世。那十幾天裏,我還尋訪了黑瞎子島、雁窩島和珍寶島,這些島嶼或者是記錄了北大荒人墾荒的英雄歲月,或者記錄了捍衛共和國神聖的領土尊嚴。我們坐在船上,行駛在黑龍江上,對麵就是俄羅斯,特別是看到回歸到祖國的黑瞎子島,怎能不讓你心潮澎湃,感慨萬千?而黑瞎子島,據農場的人說,已經將島上大片的土地撥給了北大荒集團,今後,他們將在汗水和黑龍江的滋潤下,又要多奉獻給每一個中國人一份甜美的食糧。但是,這後來的經曆,這遲到的感受,我已沒有機會寫進那兩篇文章裏了,這實在是個遺憾,相信有機會,一定把這樣的感受再重新補充進去。這也是我寫完這兩篇文章之後的一些未了之願。
鬥轉星移,每當外地來了朋友,我照例要領他們到鬆花江邊看一看,這是一座城市最引以為自豪的地方,有些朋友過去曾經到過鬆花江,記得一個知青朋友說,當年我還是一個小青年的時候,那時候的鬆花江水很寬,很厚,現在的水窄多了。這是他記憶當中的鬆花江,情感中的鬆花江。其實,這裏的每一個老人都能說出鬆花江上發生了怎樣的故事,有過怎樣的經曆。而且這一切已經成為他們重要的精神食糧,成為他們的心靈安慰,成為他們甜蜜的回憶。當外地的朋友看到這裏的冰燈,覺得十分的神奇,認為這是人類創造出的人間奇跡。其實,這樣的“行為藝術”,它的合作者是大自然,是黑龍江和鬆花江啊。這也是我從事兩江寫作之後的新的認識。是啊,我們站在大江旁邊,或者在皚皚白雪的冬天,或者在江花怒放的春天,我們一定是會被大江的美景所陶醉,但是,你知道,作為一個寫過鬆花江和黑龍江抗擊洪水的作者,他的感受會不一樣了,那就是,對這兩條江的無比尊敬和感恩之情。
我還記得當初,通過朋友的介紹,廣東的作家、收藏家、社會活動家程賢章先生親自到哈爾濱來的情景。當時,程先生的身體相當的好,盡管他說著一口我聽不大真切的廣東普通話,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激情和責任感。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要做事,而且要做大事,並且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做實的人。事實上,在芸芸眾生當中,特別是在作家當中,在文化人當中,我們缺少的就是一些這樣的人,他們可能不是那種被神話與膨化了的“文化精英”,但是,他們對曆史負責,對民族負責,對人民負責,他們是踏踏實實的文化工作者,是實幹家,是將生命的質量與自己的努力結合在一塊兒的人。
當年我們初次謀麵的情景,我依然記憶猶新。那是在哈爾濱南崗區的一家普通賓館裏,我見到程先生的第一眼,認為他頂多不過60歲,可是,經詢問之後,才知道程先生已是80歲高齡了。我當時就說,程老,您隱瞞年齡了。你看,你像近八旬老人嗎?臉不像老漢,手腳也不像。當時,程先生和他的助手剛去了吉林長春,拜訪笑天先生回來,我還問程先生,您對東北的印象如何?在聊天當中,我對程先生介紹說,要說糧食,北大倉才是中國的大糧倉,什麼時候我帶你去看。程先生說,所以呀,東北才能生產笑天、阿成、子建、兆林、鄧剛這樣的作家啊。我問,你呢?他說,我是土司。我說,土司厲害呀!權勢重呀!誰有超人的智慧和毅力去編一部千年沒有的中國治水史?你看厲害不厲害,你編書從廣東編到東北來,編到哈爾濱來,這要多大的勇氣!最後,我鄭重地說,程老,您要編撰《中國治水史詩》,簡直是創造了一個人間神話,尤其是您感召這麼多大作家參與撰寫,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文化奇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