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長是一個人的事(1 / 3)

第一章 成長是一個人的事

時光給了她最好答案

[現實生活中的蒼子]

這是果子離開上海的第五年。

那年,在進公司的第二個秋季結束的時候,果子將辭職遞上去,相處甚好的同事小曼見勸不住她,臨行前送了果子一本山本文緒的書。小曼說,你就是現實生活中的蒼子,有一天你一定會發現自己的選擇是錯的,到時記得回來。

可事實是,人生永遠沒有回頭路不是嗎?

別離熟悉的上海來到陌生的武漢,這是果子最任性的一次選擇。

而來到跟離開唯一的變化是,她的行李翻了一倍。托運到武漢時,滿臉祛斑的包租婆無情地告訴她房租漲了,她必須額外再付一千五百元。是的,不多不少,但果子偏偏就是交不出來。

於是,她拿著退回的押金,初來的當晚就流落在了街頭。

很多事情你都算不準,雖然你在此之前經過了無比精密的推敲和預測,但當真正實行的時候,卻發現之前一切計劃像小孩子辦家家酒一樣天真。果子將行李寄存,然後找了一家青年旅館倒頭大睡。

夢裏,一直有個人問她,為何要離開上海。

那麼安逸穩定的生活,你花了兩年時間奮鬥來,五百強企業,工資足夠半年就犒勞自己一個香奈兒單肩包,以及穩定的朋友圈,真的舍得嗎?

她答,舍不得,但心有不甘。

[分裂成兩個女人]

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卻仍然頂著火燒雲離開上海紮根武漢,果子像所有不甘宿命的姑娘一樣魯莽。很快,她遇到了第一個難題。

尚不知自己辭職的父母,通知果子家鄉改建,需要一筆錢做頭期工程費。父親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柔和,他在電話裏問她睡了沒,她滿口應著,事實卻是,彼時她正空著肚子趕寫一篇第二天出報的采訪稿。

加班完回到出租房的時候,高度緊張的精神一下子鬆掉,果子的腦袋比白天還清醒。睡不著的她翻出同事送的那本書,想借著文字入眠,卻越讀越清醒。

這是一個詭異的故事,一個女人,在二選一時分裂成了兩個女人。

一個過著“二”的生活,一個過著“一”的生活。

當兩個女人發現彼此的存在後,她們互換了人生。

果子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自以為選擇錯誤想要重來的蒼子,於是她來到夢開始的地方。未知總是充滿新鮮和自己憑空的幻想,如同蒼子以為自己日益冷漠麻木的心,會被另一種想要的生活喚醒。可事實是,生活像佐佐木的拳頭一樣,猛力落在身上,敲碎了她所有的勇氣。

那段時間,果子像互換人生後幻滅的蒼子一樣,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將所有家當放二手網拍賣,當初去上海賺的第一筆工資買的名牌包,以不及半價拍出;第一個男友送的項鏈、翡翠以及瑪瑙,被一個不識貨的小姑娘拍走;還有收藏的整套公仔、仿皮大衣、書籍、球鞋,一切能賣的都賣掉,最後她發現,自己又回歸到了剛畢業時的身無分文。

那麼,這些年的奮鬥和花掉的青春,它們的犧牲究竟有何意義?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果子想起世界的另一頭,日本博多的某個溫暖的小屋中,傷痕累累的蒼子也同樣懷疑著自己。

為了好的工作,可現在屬於別人了。

為了賺更多錢,但現在卻食不果腹。

為了興趣愛好,不是早已沒有了嗎?

那麼,就僅僅因為之前的生活不開心嗎?可在這個世上,不開心是最不重要的理由。果子想起前同事小曼的話:有一天你一定會發現自己的選擇是錯的。

[沒有取消這項選擇]

發現選擇錯的蒼子可以勇猛地取消掉互換,可故事外的果子,沒有取消這項選擇,唯一的選擇是與武漢這座城市展開視死如歸的抗衡。不管是哪裏,人人都想流浪,人人都愛自由,人人也都會後悔。

為了不讓自己後悔,果子投入到工作中,灰頭土臉地跑到工地采訪住建局官員,膽戰心驚的紮堆追訪,下班額外再接幾個業務,冬天的出租房沒有暖氣,她裹著毛毯在電腦屏幕前找資料,瑟瑟發抖地敲擊著鍵盤。

她忘了多久沒有下班去玩樂放鬆了,以前用的保養品早已換成了二十元的屈臣氏,臉被這座城市的風吹得裂開皮,晚上用被子捂著頭讓呼吸濕潤臉頰,連同眼淚浸出蒸汽。

這一切,與她之前在上海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

又或者,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就像是一場夢。

深夜失眠時,她會翻出那本書——其他書都被她當廢紙賣掉了,唯獨小曼送的這本留在了身邊。它像一個提醒,或者說又像一個指引。兩個女人,或者是一個女人與內心的自己,她們最後展開了一場殊死較量,躺地扭打,為愛拚命,甚至希望對方從這世上永遠消失。果子也遇見了這樣的打鬥,是在餐館吃廉價牛肉時,目睹的一場惡劣鬥狠的群架。那件事見報的第二天,果子走出報社就遭到了一頓暴力分子的狂揍。鼻青臉腫的她坐在警察局錄口供,年輕警員遞給她一杯溫水,果子突然就捂著臉痛哭流涕,眼淚融掉了嘴邊凝固的血,她就像流著血淚的小醜。

當初果子覺得自己是那個自以為選擇錯誤想重來的蒼子,後來她覺得自己其實是那個想要守護住一切結果差點喪命的蒼子,而這兩者的結果最後都一樣,不論選了哪樣的人生,都不代表會幸福。

[你所有的現有選擇都是對的]

果子去銀行彙款的那天,再次成了流浪漢——她把房子退掉,將退回的押金一起打給了家裏人。走出銀行,她帶著一個背包、一件行李箱以及那本書,如初來這座城市時一樣。

後來果子換了兩次住處,一次工作。

五年後,她在這座城市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工作。一天下午,果子接到上海的小曼的電話,她說公司裁員,她不幸中招,問果子要不要收留她。

接小曼來的那天上午,果子在市場裏買了最新鮮的水果和魚。討價還價間,她忽然就想起書裏的兩個蒼子,也許小曼就是當初的自己,而如果當初的她留在原地,幾乎會像小曼一樣等待命運的裁決跟拋棄。

小曼是文青,喝到醉都不忘念徐誌摩的詩,許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變得那麼模糊,曾經那麼堅信的,那麼執著的,一直相信著,其實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果子伴著幹煸魷魚喝下大口生啤,那個叫作山本文緒的老女人曾經說,你所有現有的選擇都是對的,它就像人的感情一樣,無須去假設,因為無論怎樣去假設,那假設都不會成立。

徐誌摩和山本文緒,這兩個不搭調的人,卻說著一樣的事。

別再庸人自擾了,未來的人生好與壞不是來自於預想和選擇,而來自於我們自身。

小曼念完詩又喝光了果子所有的啤酒,她說,當初我也和你一樣活得不快樂,但不快樂在生活中是如此不重要,生存下去才重要啊。

果子跟她有一樣的想法,但那是曾經。現在,不快樂是頭等大事,它勝過所有你能找到的重要理由。

果子送小曼坐車回家鄉時,她在站台說,看來我要收回那本書了。果子搖搖頭,不,正是它陪著我熬過了最難的時間。她懷疑過自己的選擇,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時光給了她最好的答案。

少女走過了千萬條心路

[十五歲的慢跑鞋]

十五歲生日那天,毛妹收到過一雙粉紅色的慢跑鞋。在清晨上課的時候,它被安靜地放在門口處,她望著一塵不染的鞋幫,耳畔傳來父母房間的聲音,有時伴隨著重物落地的碎裂聲,就像尖銳的鋸,摩擦著她的耳膜。毛妹穿上舊鞋,出門走在霧靄彌漫的街道上,十二月酷寒的風像灌滿鉛似的拍在身上,讓毛妹深深地打著戰栗。鼻子紅通通的她站在燒餅攤前買了一個餅子果腹,餅子的熱氣和哈出的氣,嫋嫋縈繞在眼前,被寒氣迅速變化成冰晶,毛妹擦著眼睛,越擦越紅。

粉紅色的慢跑鞋,最終因小了一號而被丟棄。

那年的寒假,學校因寒流提前放了假。毛妹躲在家裏,趴在窗戶上看下滿全城的大雪,附近的孩子在堆雪人,他們給雪人戴了帽子和圍巾,她覺得那個雪人好醜,醜得真像變相怪傑。

九十平方米的房子裏,隻有毛妹一個負責看家,她將1994年版的《變相怪傑》錄影帶看了又看,冷時就再穿一層毛衣,餓了就去廚房找隔夜飯拌著醬油吃,可不管穿多少吃多少,毛妹還是覺得又冷又餓。她坐在一處,看著窗外與自己無關的一切,盼著父母走前答應帶回的麻辣燙。

香香辣辣的湯汁,潤滑可口的魚肉,能夠哧溜吸入的透明粉條,統統趁熱塞入胃袋,暖暖熱熱的那種感覺,想著想著,毛妹就咽起了口水。

可事實明明是,他們從來沒有真的給自己帶過一次啊。

他們從各自的領域退下,聚到一起就嘰嘰喳喳的,像兩隻鸚鵡。你啄我,我啄你,劈裏啪啦,落滿一地彼此身上的羽毛。他們不管外麵的世界,不知道女兒的鞋號,不清楚時光在飛逝。

毛妹趴在窗邊看著天邊,伏在書桌上眺望雲朵,醒來第一眼麵朝晨曦,無時無刻,她都看著天空,看著那個遠方。

那刻的毛妹,很想很想離開這個地方。

[十六歲的海和孤島]

那年春節,一切像約好的,沒有人來拜年,他們也沒有去拜年。除夕夜裏她陪著媽媽回外婆家,吃了熱騰騰的餃子,得到了比往年更多的壓歲錢,人人都摸毛妹的頭,人人都把好吃的讓給毛妹,但嘴邊,卻是滿滿的歎息。

寒假開學的三天前,毛妹被媽媽半夜搖醒,她的眼神驚恐慌張,把毛妹所有的睡意瞬間驅走。她說要帶爸爸去醫院,讓她一個人看家。那個夜晚漫長得像一個世紀,毛妹躲在被子裏顫顫發抖,內心有一個東西變得漸漸堅固,堅固到,像進行了一場堡壘戰。

隔天,傳來平安的消息。媽媽的刀,距離爸爸的心髒,隻有幾厘米。人之將死的覺悟,使得他們長年不斷的吵鬧偃旗息鼓。

同年的暑假,毛妹在書店打工。快開學的時候,他們帶她去了省城遊玩。他們在海邊坐香蕉船,在沙灘上曬太陽,在景點拍照留念,一切都安安靜靜,像完美無缺的機械。

三天的旅程結束後,他們站在飯店旁的街邊沉默地等待著接送車。附近有一個書店,正在打折處理舊書,幾乎降成紙價在大甩賣。烈日炎炎,照得那些書像發黴的豆腐丁。年少的毛妹隨手翻開一本名為《魯濱孫漂流記》的書,封麵單一,觸感潮濕。

關於內容,她已忘記,但當毛妹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正站在沒有太陽的陰涼處。車水馬龍的道路邊,他們的背影形成一道無形的防護網,把毛妹與人流和擁擠隔開。即使視對方如仇敵,但仍然有一個紐帶將他們捆綁在一起,這是父母對諾言的責任,也是痛苦的根源。

毛妹放下書,對他們說:“你們,離婚吧。”

[少女走了千萬條心路]

高中最後一個夏天,毛妹選擇了一個晴朗的周末,打開了壓在床底一角的鐵盒,裏麵是滿滿的一盒子零花錢。然後,她帶著盒子和行李,離開了生長的那個地方。

一路向西,毛妹漫無目的地飄蕩著,走過了山底隧道,走過了布滿荊棘的森林,最終走到了一座山峰上。那兒有一條鎖鏈橋,酷熱的午後,空無一人。

毛妹想起那本打折的書,她也被命運之神扔在了一個孤島上。那些看不完的變相怪傑,半夜做不完的噩夢,抗拒過的冷和餓,被摸頭的憐憫,統統遺留下來,陪伴著毛妹生存在心之孤島裏,最終成為她血肉裏的一部分。

父母離婚了,各自重新組建了家庭。有時毛妹去吃飯,卻怎麼也吃不飽,於是她不斷進食,不斷饑餓,身體卻越來越胖。此時此刻,她突然很好奇書中的那些求生技巧,想看看,人的極限是什麼。

她想從鎖鏈橋上跳下去,也果真那樣做了。

飛下去的感覺是,世界靜得隻有風聲。毛妹聲嘶力竭地呐喊,喊得整個山穀充滿了回音,她想喊破嗓子,她想喊出髒話,她想一頭紮進河流裏,結束自己所有的悲傷。

可最終,毛妹隻是捂住臉,眼淚嘩啦啦地流進心底。

那次蹦極完,毛妹回家了。想去的遠方沒有去,走下站台的那刻她真的像死過一次一樣。極度的心驚和歇斯底裏後的虛脫,讓她隻想到一個暖騰騰的地方,好好地,沉沉地,睡一覺。

後來,毛妹大學畢業那年的生日,他們撇下各自的家,陪她去了好多地方。他們問她要什麼、想吃什麼,毛妹想了想,拉著他們站在了麻辣燙的攤前。

他們分吃著一碗麻辣燙,熱氣打在三個人臉上,像身在雲端。毛妹想起那些獨自看家的日日夜夜,淚水汩汩地湧出,她最後說,以後來看我,帶碗麻辣燙吧。

他們都重重點頭。

其實毛妹想流浪的心依然如初,隻是她明白了,不論走再遠,也走不出自己的心路。

書和麻辣燙,貫穿著毛妹全部關於年少的記憶。過去的記憶不多,或者毛妹寧願選擇忘記,但隻要想起這兩件事,毛妹內心湧起的,卻總是滿滿的,暖意。

其實,有一天毛妹還是會去遠方,在那花開似錦的地方,所有傷和痛,都會像流過的淚、吃過的食物、走過的路一樣,成為流年往事。但在此之前,她想好好活著,想好好地,去恨去愛去哭去感受。

不辜負此生為人,為女,為妻,為母,把所有沒有攝取過的溫暖,自我補足。

更想好好地,愛自己。

孤獨是道一人份的菜

[食有食道]

我認識一個胖姑娘,但凡有人問她在幹嗎,她的回答都萬年不變——在忙著養活自己呀。

這和回答“嗬嗬”有什麼區別?所以,這樣的開場久了,別人就不找她說話了。於是,胖姑娘真的開始隻關心於如何養活自己。她首先將以前排斥的一些事跟現在有興趣的事做整理規劃,像把蛋黃跟蛋清分離一樣,她把歸納大體分為兩者——討厭跟喜歡。

她討厭出租屋右拐兩個彎那家快炒店的老板,因為他總是偷工減料,炒飯上的那顆荷包蛋小如鵪鶉,美其名曰是“獨創”,實則是欺哄小老百姓,縱使是她這種毫不挑食者也難以忍受。所以,她決定不再光顧,並且盡可能宣揚此事。

胖姑娘懼怕包租婆,因為她的大餅臉總讓胖姑娘想起自己的尺寸之地。後來胖姑娘發現,她真正懼怕的是“高房價低麵積”。為了避免露宿街頭,她得盡可能在包租婆出現以前將租金彙入她的賬號。

胖姑娘身體胖,做衣服布料用得多,出汗速度也快,所以每次洗衣服都好麻煩,她極度討厭幹這件事,尤其屈身蹲下對她來說不亞於做十個俯臥撐,這樣折騰一番後,她消耗的熱量又必須重新攝入。於是,她決定買一個自動型洗衣機。

胖姑娘有很多很多朋友,但隻有很少很少願意幫她。所以她得學印度婦女那樣頭頂重物,招搖過市。她後來有了一台二手摩托車,但加油的地方好遠。

她還有一個幾近瘋狂的嗜好——囤積壓縮幹糧。她會把那些硬如磚頭的食物放在兜裏、包裏、床頭、辦公桌等一切她目所能及的地方,她說,如果有一天地震了,她就能在夾縫中等待救援,她沒有親人,所以知道不會有人及時來救她,她得自己堅持好久好久。

這一些,聚集成了一個大目標——想活著要賺錢。

[餓了,就睡到飽]

可一提到錢,大家都是如此欲求不滿,有了多的就想要更多,無窮無盡,怎麼賺也不夠,就像胖姑娘的食欲,怎麼也得不到滿足。

胖子的胃像安裝了加速器,總是餓得很快,所以胖姑娘得經常光顧那家難吃卻又能解決溫飽的牛肉麵店。他們家的碗是特製的,一次能放十五塊牛肉,牛肉硬又不入味,極度考驗咬肌,麵條粗大,湯汁油膩,非常粗糙膩味。

客源隻有圖得一時溫飽的附近的建築工人跟打工仔,他們赤露著膀子,吃相猙獰,鼻涕汗水一起流。

胖姑娘拍掉空氣中各種氣息混雜而成的味道,哧溜吸光最後一根麵條,喝下湯汁打個響咳。她從當初的深惡痛絕到如今的不拘小節,這兩者之間隻隔著一個過度——艱難。

那時候他們是怎麼說來著?肥妞肥妞,就是因為她太胖,所以她媽生她時被撐死了。胖姑娘躲家裏認認真真研究了這個問題,因為概率確實很大,但結果沒想通答案反而無聊到讀光了所有報章雜誌,後來她鬼使神差地就有了一個夢想——當作家。

這是胖姑娘記事以來第一件喜歡的事。胖姑娘將自己閉關了一整個暑假後,從房間裏出來,抱著老爸哭天搶地——她的夢想宣告破滅。但寫字的興趣卻延續了下去,她愛上了寫毛筆字,每周會去上一次選修課,老師是名家,她說出去臉上都在發光。

胖姑娘畢業旅行去了山區,並且做了一個自認很瀟灑很酷的決定——徒步旅行。結果她遭遇大霧被困在半路,雪上加霜的是走進樹林找水的時候還碰到黑頭豬,萬幸有人充當勇士救她於險境,但胖姑娘始終不願承認救她的是一個小姑娘,後來她崴傷腳踝還在人家家裏蹭吃蹭喝了一個星期。胖姑娘記得第一天的米飯裏吃出了蟲子,小姑娘跟她換掉,撇撇嘴說:“沒毒,能當肉吃。”

她吃不下,餓了就跑去睡到飽。屋頂有洞孔,白天陽光明晃晃的,晚上夜空黑烏烏的,下雨天會被雨滴砸醒。她回來後就有了一個習慣,每個月去一次郵局,有時寄錢有時寄東西。業務員幫她打包,笑說:“你是收養了留守兒童嗎?”

她氣呼呼地說:“哪是收養啊,把人說得那麼老,是資助!資助!”

後來,胖姑娘在牛肉麵店遇見了第一個喜歡的人。都說遇見一個能跟自己吃到一塊的人就該考慮在一起了。他捏著她的臉說,你很可愛,像寵物豬,於是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二十五歲才戀愛,胖姑娘都不敢說這是初戀。

一個月後,依然在牛肉麵店,前任指著她的臉說:“你蠢得像豬。”胖姑娘不明白寵物豬跟蠢豬有何分別,但那天他們分手了。

他喜歡你時你可愛如豬,他討厭你時你愚蠢如豬,豬豬豬,豬得罪你了嗎!

胖姑娘化悲憤為力量,決心展開甩肉計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她出現在牛肉麵店,瘦成一飄幽魂嚇傻了前任,對方放下一千元錢逃之夭夭,從此再沒出現。臨走前,他說:“你去看病吧。”

胖姑娘沒病,她隻是茶飯不思一個月,在第二個月的時候突然想開了,於是重新回去解決溫飽。她永遠記得自己站在門前,朝著他消失的方向大喊大叫:“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