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在這個夜晚響得尤其刺耳,葉天歌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要不要接電話,不由地看向馬路那頭,還沒有車輛駛來。
一整天了,他沒找過劉雨心,隻有在不得不將她與安以沫放在一起對比的時候才想起過她。
這樣做,對劉雨心似乎太過不公平了!
他捏緊手,抬頭望著這忽然黑沉的夜色,終究按下了通話鍵。
"天歌!"
電話剛接通,電話那頭就響起了劉雨心的聲音。
這聲音如泣如訴、如怨如悔,仿若從萬丈冰山上消融的雪水,離開了冰傲的表麵偽裝,對這個世界開始無所適從起來。
葉天歌習慣性地鎖緊眉頭,問:"怎麼了?"
低沉的聲音暗啞嘶宏,叫人不自覺地揪緊了心。
"你來醫院一趟好不好?"劉雨心的聲音帶著哭腔。
"怎麼回事?"葉天歌著急地問道,劉雨心之前就因為生病才與自己鬧分手,驕傲如她,好不容易看見生活的希望,如果這次又出什麼意外……他閉了閉眼,揮開腦海中那些黑暗的念頭,努力往好的方麵想。
"你來醫院一趟好不好?我真的好怕!"劉雨心已經哭喊出來了,不斷重複這一句話。
這似乎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奢求,讓人不忍拒絕。
暗夜下,微風輕輕吹動,吹散沉悶的空氣,葉天歌隻得答應一聲,放下電話,回房拿起車鑰匙就開車趕去醫院,還不忘看路邊有沒有安以沫的身影。
月光淡淡灑下,他再次淩亂了,聽見劉雨心脆弱的哭聲他會緊張、會揪心、會憐惜,自己應該還是喜歡著她的,可對安以沫卻分明也有種不能自控的悸動與愛情。
難道,自己真的腳踩兩條船,見一個愛一個?
車速很快,在黑夜裏疾馳如一隻捕食的豹子,葉天歌滿麵愁容,墨色雙眸愈加深邃銳利,街道兩旁的流光在他臉上急速閃過,嘩的一聲,車輪滑過,隻留下點點尾氣慢慢消散。
醫院彌漫著藥水的味道,除了急救室與育嬰室,幾乎很少有人大聲喧嘩,"嘀"的一聲,電梯停在十二樓,門向兩邊大開,現出葉天歌的身影來。
他焦急地繞過幾名邊走邊聊天的護士往前小跑,一路到劉雨心的病房才停下,握住門的扶手,輕輕向下按,門開的那一霎那,他的心裏頭有股強烈的刺痛,仿佛是預感到了什麼,不舍且難過。
病房內的東西淩亂地掉在地上,玻璃杯碎了一地。他從未見過劉雨心這種狀態,沒有妝容的臉龐兩行淚痕尤為清晰,披散的頭發貼住臉頰,膚色蒼白,嘴唇泛烏,抱著雙腿蜷縮在角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雙手無力地垂放,他走到她麵前蹲下,將她抱在懷中,大掌在她的背脊來回撫摸,口裏凝重地呼著兩個字"心兒"。
"我不要剪頭發,我不要死!"劉雨心抱著葉天歌,失控地捶打他,大聲哭喊著。
"不會的,我剛問過醫生有關你的病,剪頭發治療是第一步,你要配合,好好治療,知道嗎?"他耐心勸慰。
劉雨心哭著搖頭,大眼睛裏凝著滿溢的淚水,"不要騙我,我什麼都知道!反正是要死的,我寧願漂漂亮亮地死!"一直以來,容貌和身材都是她引以為傲的優質,更是她拚搏奮鬥最能見成效的資本,現如今因為這個病,折磨得她要死不活,人瘦了,皮膚也缺少了水潤光滑的彈性,這些天她幾乎不敢照鏡子,如果再剪掉頭發,那她會變成什麼?
隻要這麼想想都覺得活不下去,她的自尊與驕傲不允許到最後什麼都沒剩下!
"頭發沒了可以再長,命沒了你要怎麼活?"見劉雨心完全沒有了生存下去的力量,葉天歌的語氣稍微強硬了點兒,以期喚醒她的鬥誌與理智。而他這麼一吼,顯然是起了反作用,劉雨心像是不認識他似的推開他,嘶吼道:"你憑什麼這麼說!生病的不是你!"誰也不能代替她痛,誰也不能了解她到底有多不安、有多難受。每天聞著醫院濃烈刺鼻的藥水味,唯一的朋友就是那些瓶瓶罐罐的點滴,是個正常人都會瘋了去!
"堅強點兒!"他綁直了她的身子大聲吼道,待她震驚地看著他,他深吸一口氣,才放緩了聲音,"相信醫生,他說你有救就一定有救。你還年輕,合適的骨髓也找到了,隻要你配合治療,之後還有大把的前程等著你,知道嗎?"劉雨心眨著眼發不出聲音,一滴淚奪眶而出,然後就用處源源不斷的淚水,順著之前未幹的淚痕滑落。
"嗚--"她小聲抽泣,感受著葉天歌懷中的寬厚與溫暖,緊緊抱住他,大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