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絲聞言大驚不已。對於自己身上另有一魂一事,問絲並不是一無所覺。此前,問絲恍恍惚惚覺著自己脾氣略微不受控製,有時亦會因一些小事,莫名其妙發脾氣,更甚者,性格大變,判若兩人。問絲自省,便清楚明白了性格變化莫測的緣由。想必是原主的魂魄作怪。隻是問絲苦於自己原就是鳩占鵲巢,心憂若被人發現,驅逐而出的魂體必然是她。是以,便獨自忍著,盡量遮掩,不讓他人知曉。
問絲仔細回想,才發覺,早前自己忙於莫家一事,全然沒有發現早已許久不曾受到原主魂魄的影響。原來這一切為霧賀君所助。
“還請國師大人細細說道。”問絲若有所思的問。
“臘八宮宴上,臣與江南二人,明為鬥法,實則,臣二人聯手行驅魂之事。江南本為霧賀君所請,目的則在於協助於臣,確保驅魂一事萬無一失。”
問絲神色恍惚,公戶思啟繼續說道:“臣按著霧賀君所求,取其三味心火,將你體內的另一生魂燒毀。這便是霧賀君開始怕冷的原因。”
“霧賀君……我當不得他如此啊……”問絲喃喃自語,連公戶思啟依依不舍的離開都沒發現。
沒發現便罷,即發現,便不能不管。問絲自知曉此事後,便是雲飛翮逗她開心都心不在焉。所幸,雲飛翮以為問絲仍傷感於廣納後宮一事,並不多加懷疑。問絲自雲飛翮離開鸞鳳宮,隨後便吩咐杜鵑去請霧賀君來見。
不多時,霧賀君便麵帶笑意的出現,問絲看著英俊瀟灑的霧賀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賀君請坐。”問絲揚起一抹微笑,總歸是要說清楚的。待霧賀君坐正,問絲便道:“此次請你前來,一是道歉,二則是有事與你分說。”
“問絲無需道歉,到底是賀君唐突了,出言不遜,惹得問絲生氣亦是我之過。賀君隻希望問絲莫要再生賀君之氣便是。”
“賀君言重了。”問絲親手倒了杯茶,遞與霧賀君,待他受寵若驚般接過,便又繼續道,“是問絲之過。在此,問絲以茶代酒,向你賠罪。”
霧賀君莞爾一笑,道:“既如此,賀君便恭敬不如從命,幹了這杯。此事便就此揭過。”
“自然。”問絲與霧賀君同時仰首飲茶,隨即又同時亮出幹淨的杯底,兩人對視而笑,默契十足。
“問絲,那第二件事?”霧賀君此次前來,得問絲親自接見,有得問絲笑臉,不由得心情大好。
“二則……”問絲遲疑一會,終是快刀斬亂麻,“二則,問絲心悅於雲飛翮。”
“……”霧賀君猛地握緊手中物,臉色更是極差。
“但凡一個有心愛女子之人,必不讓心愛之人受傷落淚,可雲飛翮此人,滿口大義,卻是連本身都把持不住。他何德何能,能得你一心相待?”
問絲不答,假作不見,用著歡喜癡迷的語氣繼續道:“於我而言,即便他不能與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也不能再芳心二許。”
“而我願,來日你能尋一合心人,從此舉案齊眉,鶼鰈情深。”問絲深深看著霧賀君,清清楚楚的說。
“問絲……如此甚好,甚好……賀君望你幸福。”霧賀君頓時心裏鈍痛,也顧不上維持風度。隨意扯了個借口,便踉蹌出宮。
問絲此舉無疑給了霧賀君一記驚雷。事到如此,霧賀君又哪會不知,問絲此舉隻為斬斷羈絆,一心一意伴著雲飛翮。至此,他再無機會。
落花有情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我拿真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
問絲定定望著霧賀君落寞的背影,話以攤開,霧賀君是個聰敏之人,必是能明白其中深意。霧賀君是個好的,隻可惜,芳心已許,此情已成惘然。
困擾問絲許久的事,問絲三言兩語便直接解決,隨後,問絲便招來李嬤嬤,為今之計,雲飛翮想必是不肯放她出宮,如此,便隻能另尋他計。而這,問絲心中早有主意。
“嬤嬤,我想出宮。隻是此事不易,若能成行,嬤嬤可願隨我浪跡天涯?”
李嬤嬤老淚縱橫,問絲心中的苦,她何嚐不知。而雲飛翮對問絲的愛意,她亦通曉。兩人彼此相愛,卻不能相守。隻因兩人所求不同。
問絲隻求一雙人,而雲飛翮卻隻求相守。
兩人注定不能長久,即便是相互之間能夠多加忍讓,年深月久,再多的情意都將銷毀。至那時,身為女子的問絲該如何自處?
問絲此時既已開口相請,必是早有去意,亦必是隻帶她這個老婦一人。
隻是,出宮一事,大為不妥。孤身女子在外,縱是有萬般家財,行事亦定然艱難。想罷,李嬤嬤便開口詢問:“老奴自當隨著主子。主子之命,無敢不從。隻一點,主子可曾想過,如若出宮,你我二人,孤女老媼,何處為家?何以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