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垣掣聽得一怔,麵上神情便有些古怪,半晌才勉強笑道:“王叔說笑了!”

林培之哈哈一笑,抬手一拍他的肩:“你且去問問那個人,再給我答複不遲!我是不急的,不過有件事兒,我倒是覺得該告訴你!”

林垣掣猶疑片刻,剛才點了點頭:“王叔若有以教我,侄兒自當洗耳恭聽!”

林培之一麵與他並肩而行,一麵悠然道:“垣掣可知,我的那位皇帝侄兒也就是你的皇兄,他已然回到京城了?”他說的輕描淡寫,眼角餘光卻瞬也不瞬的注視著林垣掣。

林垣掣聞言一震,衝口道:“這麼快?”這話一出口,他才如夢初醒一般,下意識的側了下頭,試圖遮飾自己麵上的表情。一直以來,他得到的消息都是,林垣馳仍在路上,且身受重傷,行道艱難。當然,林垣馳之所以會受傷,也正是因為他的人一直沿路截殺的緣故。

隻是這試圖弑君之事,雖做得,卻是萬萬說不得,更是不能承認,無論對著誰皆是一樣。

林培之一見他的神情,心中便已有數。但也並不點破,隻淡淡一笑,便指著前頭若無其事道:“你府上這石榴花開的倒精神!盛夏時節,若算色穠姿豔,卻要數它第一了!”

林垣掣心中正自翻江倒海,一聽這話,未及抬頭,便胡亂應道:“王叔說的是!”侯這句話出口,他才隨便抬眸一掃,卻是不由一怔,前頭哪有甚麼石榴花,那分明便是一株果實累累的桃樹。他僵了一下,旋即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臉上神情更是古怪,隻是一時卻想不出該說甚麼話。

林培之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主動為他圓場道:“敢是我昨兒喝多了,一時看岔了眼,竟將桃樹看作石榴了!真是!看來這酒還真是不能多喝!”

林垣掣隻能打著哈哈幹笑不已。

林培之既開了口,林垣掣自然隻有遵命的份兒,午飯因安排在了西園榴花亭內。四人閑敘了一回,卻都是泛泛之語,不痛不癢。待到用過了飯,又喝了一回茶,賞了一番景,林培之便即起身告辭。高嫣本有意留客,但見林垣掣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終是將到了嘴的話又收了回去。

荼蘼早在此行之前便已恢複了陸嫵兒的麵容,她麵上雖用了藥,但因時日尚短,終是不曾全好。因此用飯之時,隻將帷紗輕輕上撩,僅露出緋色瑩潤的櫻唇與弧度優美、肌膚光潔的下巴,瞧著反倒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清美之感。二人辭了出來,才剛行至堰王府的巷子頭上,荼蘼便伸手輕輕叩了扣轎簾邊子,便有一名跟轎的小丫頭快步上來,低聲問道:“姑娘有事?”

荼蘼在轎內輕“嗯”了一聲,吩咐道:“前頭落轎!替我轉告王爺,隻說我有事要同他說!”那丫鬟答應一聲,便快步過去。不多一刻,便有長隨奔至林培之的馬前,將話同他說了。

林培之輕輕挑了下眉,略一思忖,便即下了馬,後頭抬轎之人見了,忙也停下轎來。

堰王府占地頗廣,這一條巷子皆在它的範圍之內,因此巷內行人甚是稀少,倒也不虞有人從旁窺看。荼蘼見停了轎,也不待人來,便起身自行揭簾下轎。

她下得轎來,正見著林培之快步過來,她便對他一笑,問道:“不知王爺可願陪我走上幾步?”

林培之哈哈一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當即吩咐眾人先行回府。他

自己卻與荼蘼一路並肩,出了巷子。二人走了一刻,荼蘼才開口道:“我有好些年沒回過京城了,今兒忽然很想去京城狀元樓坐坐,這便讓丫鬟去請了你!”京城狀元樓,本就是整個京城之中首屈一指的酒樓,而他們二人的第一回見麵,也正是在狀元樓中。

林培之一笑,麵上倒也現出幾分懷念之意:“前兒還聽小玖說起狀元樓的茶點如今做的是愈發精致了。說起來,我也有好一陣子不曾去過了!陪你去坐坐,倒也甚好!”他心中自然明白荼蘼不會無緣無故想去狀元樓,而她既想去,定是有話要同自己說。

二人不再言語,隻漫步而行。好在狀元樓離著堰王府倒也並不很遠,二人行不多時,便已瞧見了狀元樓的牌匾酒招。入了狀元樓,林培之便要了二樓臨窗的一間較為偏僻的雅室。前來招呼的小二雖不識得他的身份,但見他衣衫華貴,氣度雍雅,卻也並不敢怠慢,忙忙的引了二人上去。

林培之與荼蘼此來原也不為吃喝,因隻是擺了擺手,令那小二隻挑最好的送個幾樣來。那小二答應著,便忙下去了。不過一刻的工夫,已先送了茶來,卻是最最上好的雨前龍井芽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