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燦的陽光輝映在明黃色的琉璃瓦上,閃耀著攝人心魄的金光。大乾宮城便沐浴在這金光之中。放眼望去,外廷樓宇森嚴,殿宇樓台,高低錯落,自有淩人氣韻。
內廷之中,卻又另有一番氣象。大氣磅礴之中卻又不失纖巧富麗,令人見而神怡,幾疑為人間仙境。大乾內廷,共三座主殿,主殿兩側,錯落著禦花園與東西六宮。
而西六宮之內,最為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嚴婕妤所居的沐華宮。嚴婕妤入宮多年,一直頗得聖寵,所居宮室自也繁華無雙,內裏裝飾,庶幾乎可與王皇後的鳳儀宮相媲美。此刻沐華宮正殿之中,嚴婕妤雲鬢宮裝,衣飾華彩,正自斜倚榻上,閉目沉思,唇角似有笑意。
外殿忽而傳來輕巧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終止於殿下,半晌卻仍是靜默無聲。嚴婕妤沒有睜眼,隻淡淡開口問道:“可是堰王殿下到了?”
殿下那名宮女忙應道:“稟娘娘,正是殿下來了!”
嚴婕妤睜開雙眸,坐直了身子,揮一揮手,對那宮女道:“請殿下進來罷!”
那宮女應著,忙轉身出去,不多一刻的工夫,便引了林垣掣進來。
林垣掣玉帶金冠,穿一身玄色圓領螭紋錦緞長袍,愈襯得麵如冠玉,俊雅非凡,才剛進殿,便已揚聲笑道:“姨母萬安,今兒怎麼有空喚我入宮?”
嚴婕妤一生並無子女,對他當真視若親兒一般,見了他,麵上便自帶了幾分笑意,因白了他一眼:“照你這說法,姨母無事,竟是不能喚你入內了?”
林垣掣嘿嘿一笑,翻身行禮,這才笑吟吟的走到榻前,便在嚴婕妤腳邊坐了:“姨母還不知道我,我母妃亡故多年,我雖素日喚您一聲姨母,其實您在我心中早是我親娘了!”他這話倒非虛情假意,嚴淑妃在他幼時便即過世,他對親生母親原無多少印象,自幼便是婕妤撫養他成人,如今又多方護持,他對婕妤自然亦是一片拳拳之心。
嚴婕妤聞言微笑,伸手輕輕擰了一下他的麵頰:“臭小子,你這張嘴可是愈發的甜了!”
二人正說著話兒,便有宮女送了茶來。林垣掣便示意她將茶盞擱置在一邊的酸枝木小幾上。嚴婕妤便也適時的揮了揮手,示意宮中眾人退下。眾宮女太監見了,便即無聲的魚貫而出。林垣掣見狀,不覺微怔的抬頭看了嚴婕妤一眼。
嚴婕妤坐直了身子,一張俏臉也隨之沉了下來,緩聲問道:“我這幾日在宮中忽而聽到一個消息,隻是不知是真是假,故而喚你過來問上一問!”
林垣掣見她神色甚是鄭重,忙應道:“姨母有話隻管道來,掣兒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嚴婕妤冷靜的注視著林垣掣,一字一字道:“近日姨母聽人言道,季氏水柔曾與寶親王私定終身,且互贈表記,可有此事?”
林垣掣心下疑惑,麵上卻爽然道:“這事掣兒也曾聽過,據說那表記乃是一串南海走盤珠所串珠鏈,季水柔對那珠鏈甚是喜愛,常年戴在腕上。是了,嫣兒還曾親眼見過那珠鏈!”他口中所說的嫣兒,正是高嫣。
嚴婕妤擰眉不悅道:“此事你為何不早些告知姨母?”
林垣掣不解的望了她一眼,道:“掣兒聽說,那珠鏈乃是二年前,寶親王叔往廬山遊玩之時贈了予她的,掣兒想,她那時才隻一十二歲,又懂得甚麼,何況……”
他想說何況這一二年間,也不曾再聽說寶親王叔曾與季府有過甚麼親密交往,隻是話尚未出口,卻已被嚴婕妤一口打斷:“依我看來,是你對那丫頭也頗中意,一心想要魚與熊掌二者兼得,就不曾有過於此事上大做文章罷!”
林垣掣先是嘿嘿一笑,旋即忽然驚覺,衝口道:“姨母的意思……”
嚴婕妤無奈的望他一眼,半晌才淡淡道:“這幾日,我也曾在你父皇跟前提出想為你早日完婚的話,你父皇卻以長幼有序為名,拒絕了!”
林垣掣點了點頭:“此事孩兒也略有所知,據說父皇打算循例先行納采問名之禮。孩兒也計算了,我皇家嫁娶禮節原就甚是繁瑣,若父皇有意稍稍延後婚期,想來待一套禮節盡數完備,婚期也應是在明年了!”
嚴婕妤一笑點頭:“不錯,而且禮部已為老四擇定了納采問名的日子,這個日子便在三日後!”林垣掣唇齒翕張,將言未語之時,嚴婕妤已搶道:“幸而如今尚有足夠的時間,姨母已使人想法提點你父皇,使他盡快得知寶親王之事,從而終止老四的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