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叫屈的婆婆
我住在湘南的一個小鎮上，那裏迷信的氣氛比較濃，但我自小就不大信這些，因為父親是小鎮供電所所長，我看的書也比較多，自認為還是有點分辨能力的。但後來有件事確實讓我迷茫了。
那是一個秋天的黃昏，天氣晴朗，太陽落山後有點涼意，風吹著樓前的大梓樹沙沙作響，落葉隨風在院子裏四處飄灑，很舒服的感覺。我們一家吃過晚飯，就在院子裏乘涼，爸媽還有姐姐閑坐著說話，突然隔壁陳姨過來叫爸媽，說她婆婆剛上廁所，不知見著了什麼，請你們過去看看。
那時我愛看熱鬧，就跟著爸媽一起過去了。原來陳姨的婆婆是早半個月才來這小鎮上，準備替陳姨帶孩子的。我們過去時，婆婆正坐在床上，眼睛愣愣的，全身繃得很緊，人也抖得厲害。我爸便問怎麼回事。陳姨說：吃過晚飯婆婆去外麵上廁所。陳姨家的廁所是在半坡上用磚瓦蓋的棚子，邊上有兩棵很大的樟樹，能遮風擋陽。誰知婆婆從廁所出來後，總是拿著手電筒照著後麵，連褲帶也沒係好，兩眼發直，嘴裏一直念叨著，但又聽不懂在說什麼。陳姨趕緊扶婆婆回到屋裏，問她怎麼了，婆婆就是不理。這才叫我父母過來看看。
爸爸聽完了，就在藤椅上坐下。誰知婆婆看到爸爸，突然眼睛一亮，大聲叫道：站長你來了。
爸爸順口回答說：婆婆，你怎麼了？
婆婆接著道：站長，你怎麼連我也不認得了，我是小譚呀！
這句話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小譚是供電所職工，兩個月前在線路作業時出了事故，電死在電線杆上了。死時還不到二十歲。全所的人都為他可惜。
但那時陳姨正在家生孩子，並沒有在單位。婆婆也還沒到這裏。所以這事很奇怪。爸爸是當兵出身，從來不信鬼神這一套。當時拿起一隻水杯砸在水泥地上，指著婆婆說：小譚，原來是你在這裏裝神弄鬼，明天我要告訴你老子，把你從墳裏挖出來，再灌點淤泥進去，看你還來不來吵鬧。
婆婆聽了這話，並不畏懼，卻直言道：站長，我不怕你，你別說告訴我爸爸，就是告訴我爺爺也沒用。婆婆說著就不由的哭泣起來，哭了一會兒，接著說：站長啊，你不知道，我現在好苦。天漸漸涼了，我衣服沒有扣子，現在買粒扣子的錢都沒有。頭發也長了，沒錢去理。睡在裏麵，頭還是折起來的，一點也不舒服。我這麼慘，沒有人疼我。
原來小譚出事以後，因為天熱，不能久放，就在鎮上買了一個老人的棺材，可是這棺材短了點，小譚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放進去的時候隻能把頭折著點。壽衣也是臨時趕製的，沒來得及縫上扣子，也短短的不合身材。本來要多燒點紙錢，但上麵來了個領導，說不要搞迷信，就草草燒了幾張，就這樣葬了。
所以爸爸聽這麼一說，心裏可能也覺得有點愧疚。說話的語氣也緩了些，說：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要在這裏吵啊。
婆婆邊哭邊說：我也沒辦法啊，我天天在這裏轉，我還能到哪裏去啊。
這時陳姨又在街上請來了一個巫婆，在院子裏點了柱香，放了鞭炮，燒起了紙錢。婆婆聽到響聲，透過門看到外麵正在燒紙錢，興奮得拍起了巴掌。口裏念著，好了，好了，有錢用了，有錢用了，不愁沒衣服穿了！我走了，我走了，再也不來煩你們了！就這樣，婆婆慢慢安靜下來，陳姨過來扶著她睡在床上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晌午婆婆才醒過來。問婆婆在廁所是怎麼回事。婆婆說：隻記得上廁所時好像聽到鞭炮的聲音，腦袋裏閃了一下，接下來的事就不記得了。
後來再也沒有人在夜晚上過那個廁所。
案例分析
本案例也是典型的附體狀態發作，隻不過發作的原因可能有所不同，因為婆婆在外麵上廁所時可能受到了驚嚇，也可能是在上廁所過程中出現高血壓症狀，根據後來婆婆的介紹，他在“上廁所時好像聽到鞭炮的聲音，腦袋裏閃了一下”，這與高血壓引發的大腦毛細管出血有點相像，或者是大腦神經異常放電所致。這都可以引發精神問題，導致癔症性情感發作，這本是一種輕度精神障礙，患者受刺激後常會哭笑無常，又說又唱，手舞足蹈，表情誇張而做作。圍觀的人越多，發作的也就越凶，有人可能扯頭發，脫衣服，要死要活，甚至動手打人砸東西。有某些情況下，也會出現附體狀態，本案例中的婆婆就是這樣。這位婆婆年紀大了，深受迷信觀念影響，正屬於癔症高發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