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恰帕斯,痛苦與希望之名(2 / 2)

恰帕斯高地的另一邊,不僅是墨西哥的政府,也是整個世界。人們企圖將恰帕斯問題化減為僅僅是一個地區衝突,運用國家法律便可控製局麵,而這些法律也可以進行調整,以適應他們所

109.孟德斯鳩,全名為查理-路易·色貢達·孟德斯鳩(Charles Louis de Secondat Montesquieu),1689—1755),法國啟蒙思想家、法學家,代表作《波斯人信劄》、《論法的精神》。110.塞巴斯蒂奧·薩爾加多(Sebastiao Salgado,1944—)巴西的國際著名的圖片攝影師。

代理的經濟和政治權威的戰略戰術。可是,正在恰帕斯山區和拉坎頓叢林中相持的問題,卻越出墨西哥國境,到達尚未放棄、也永遠不會放棄夢想和希望、不會放棄對普遍公平與正義要求的人的心坎上。

正如那個獨特的人物,他的名字為我們熟知——起義軍副司令馬科斯寫到過的,這是“一個包含著許多個世界的世界,它是一個世界,是團結的,也是多元的世界”,我想加上自己的話,這個世界宣稱成為“波斯人”的權利不容變動,任何時候當他或她想成為波斯人時,除了自己的根之外,不需要遵從任何其他東西,這一點對所有人、在所有時候都一樣。

毫無疑問,恰帕斯群山起伏的高地是我所見過的最令人驚異的風景,但那也是暴力和犯罪猖獗的地方。成千上萬的原住民,由於緘默或對薩帕塔民族解放軍(EZLN)公開表示同情而被以“不可饒恕的罪行”驅逐出他們的家園,被塞進臨時搭建的棚屋營地,那裏沒有足夠的食物,一點點飲用水卻永遠是被汙染的,結核、霍亂、麻疹、破傷風、肺炎、斑疹傷寒以及瘧疾等各種疾病正在吞噬大部分的成人和孩子。所有這一切都在漠不關心、視而不見的政府和醫療機構的眼皮底下發生。

大約六萬士兵——是現在墨西哥軍隊固定兵力的三分之一——以保障公共秩序為名占領了恰帕斯州。

然而,事實拆穿了謊言。墨西哥軍隊保護了一部分原住民,不僅是保護他們,同時教育、訓練、武裝這些大體上依賴和服從於革命製度黨(PRI)的原住民,該黨已經不間斷地執政(事實上是專政)了六十年。這些原住民——決不是驚人的巧合——組成了不同的民團,組建的目標隻有一個,去承擔最肮髒的鎮壓任務:攻擊、強暴、殺害他們自己的兄弟姐妹。

阿克岱爾111是自1492年來以侵略和征服開始的可怕悲劇中的一段插曲。在整個五百年的曆史中,伊比利亞美洲的原住民(我有意用這個術語為的是並不逃避對葡萄牙人在巴西所做的一切的審判,葡萄牙人繼續著種族滅絕的過程,在地理大發現時期300—400萬巴西印第安人到1980年隻剩下20萬)被人從殺害他們的士兵手中轉到剝削他們的主人手中,這中間還要經天主教會之手,教會使印第安人的上帝變成了另一個,但他們最終沒能改變印第安人的精神。

阿克岱爾屠殺之後,那裏開始聽到電台裏傳出“我們勝了”的說法。不知情的人也許會認為這不過是劊子手粗野挑釁的宣言,但他也許錯了。這些話是希望的訊息,勇敢的語言,他們像擁抱一樣穿過電波聯結起原住民的部落。當他們為死者哭泣的時候——五百年的死難者名單上又增加了45人——原住民們堅忍地抬起頭,對彼此說道:“我們勝了。”事實上,它隻能是一次勝利,一次偉大的勝利,所有勝利中最偉大的一次,是經曆了侮辱、侵犯、蔑視、殘暴、折磨之後仍然活著的勝利。這是精神的勝利。

偉大的烏拉圭作家愛德華多·加萊亞諾講述馬科斯怎樣到達恰帕斯,對原住民講話,而他們不能理解他的故事。“於是,他走進了霧藹,學會了聽,學會了說”。霧藹阻止人們看見,但它同時是敞向另一個世界——原住民的世界、波斯人的世界——的窗。讓我們停止言說,讓我們學習看,學習聽,也許我們終能理解這一切。

(滕威譯)

111.1997年12月22日,戴紅色麵具的原住民民團襲擊了恰帕斯州的阿克岱爾村的原住民難民,殺害了45人,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民兵團武器精良,使用AK-47和M-16步槍,而難民們手無寸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