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麵具·詞·劍 (8)(1 / 3)

那正是我之所需..政治經濟學教程。我思忖著。杜裏托像是聽見了我的思緒,因為他叱責道:

“呸,那可不止是教程,那簡直是卓越講座!”

稱其為“卓越講座”多少有點誇大其詞了,可我準備聽下去。“這就是元理論的問題!你從觀念出發認定新自由主義是一種學說,照我看來,那些固執於理論框架的人和你一樣長著個花崗岩腦袋。你以為新自由主義是資本主義對抗經濟危機的學說,資本主義將自身的危機歸咎於民粹主義的存在,對不對?”杜裏托並未等我回答,繼續說道,“當然對!新自由主義並非對抗或闡釋危機的理論,它正是危機自身製造出的理論和經濟學說。這便是新自由主義前後不一致的原因,它沒有計劃性或曆史前景。說到底,純理論的狗屎。”

“怪事..我從沒聽過或讀到過這種解釋。”我感慨道。

“當然了,如果不是你剛巧遇見了我!”杜裏托傲慢地說。

“那,這和我們逃跑,請原諒,和我們撤退有什麼關係?”我問道,狐疑著這嶄新的理論。

“哈!哈!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了,我親愛的副司令先生!沒有計劃,沒有前景,隻有即興發揮。這個政府沒有一致性,一天說我們富有,一天說我們貧困,一天要和平,另一天要戰爭,一天禁食,一天暴飲,如此等等。我說明白了?”杜裏托詢問道。

“差不多吧..”我撓著頭躊躇地說。

“然後呢?”我問,想知道杜裏托是否繼續演講。

“它一定會自爆。轟!就像飄得太遠的氣球。它沒有未來。我們會贏。”杜裏托說著推開他的資料。

“我們?”我挑釁地問道。

“當然是‘我們’。事情很清楚: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無法勝任。不,不許提出異議。你需要一位導師,為了連續性的緣故,我剛修完法語。”

我沒做聲。不知道哪個更糟:是發現我們被即興發揮所統治呢,還是想像杜裏托成了不可能出現的過渡政府內閣的特別顧問。

杜裏托發動了攻勢:“叫你吃驚了,啊?好了,別難過了。隻要我一天沒被你們的大靴子踩扁,我就會始終如一地為你指明順應曆史規律的道路。曆史盡管曲曲折折,但它終將在這塊土地上獲勝。因為聯合..聯合..我想起來了,我還沒給老妻寫信呢..”杜裏托迸發出一陣大笑。

“我還以為你是認真的!”我故作氣惱扔出一根小樹枝。杜裏托笑著躲閃開去。

等他平靜下來,我問道:“你是從那裏得出這個結論:新自由主義正是危機所製造的經濟學說?”

“哈!就是這本解釋卡羅斯·薩利納斯1988年—1994年經濟計劃的小書呀。”他回答說,指給我一本印有團結出版社標識的小書。

“可薩利納斯不是總統了呀,莫非..”我說著心裏一震。

“我知道,可看看是誰草擬了這個計劃吧。”杜裏托說著指著一個名字,我讀出來:“恩內斯托·塞迪略70”。我大感意外地問:“就沒有任何變化?”

“整個是個賊窩。”杜裏托無情地說道。

“那麼——?”我真的來了精神。

70.恩內斯托·塞迪略(Ernesto Zedillo Ponce de León),1994—2000年任墨西哥總統,是革命製度黨數十年連續統治的最後一任總統。

“沒什麼,不過是墨西哥政府如同懸在你頭上的死樹枝。”杜裏托說,我跳起來向上望去,確認上麵沒有死樹枝威脅我的吊床。我換了個地方坐下以後,杜裏托繼續說道:

“墨西哥政治係統隻有幾根脆弱的枝條聯係著現實。隻需一陣好風就可以將其吹落。當然了,它落下來的時候,會帶落許多枝條。當它垮下來的時候,那些托庇其下的人可要當心了。”

“可要是沒風呢?”我邊檢查著吊床的繩扣邊問道。

“會有的,會有的..”杜裏托沉思地望著遠方說道,仿佛他能望見未來。

我們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之中。各續上了一袋煙,注視著白晝開始揚帆遠航。杜裏托盯上了我的靴子,充滿恐懼地問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兩三個吧,別擔心給踩著了。”我安撫道。

杜裏托一向是個實踐性的懷疑論者,在一連串的“唔唔唔”之後他繼續發問:“那,跟在你們後麵的,有多少?”

“哈!他們?好像有六..”

杜裏托不等我說完:“60!我頭上有60雙靴子!120隻國防部的軍靴要碾碎我!”他歇斯底裏地尖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