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那位大哥,不慌不忙,舉箸先吃一口麵,隨後把頭略仰——隻聽咽喉那裏,“唧咕”響過一聲,即用手中筷子,望洞開的喉嚨處搗了進去,不稍會,緩緩把稀乎乎一撮麵條拽了出來——麵條上邊,自然還粘著幾條蠕動不休的蟲蛆。
“嘔!”
——阿七大吐。
“嘿嘿。小兄弟,看你這個樣子,恐怕不是噎著吧?”左首食客這時說。
阿七擺擺手:“不、不是噎著,是、是鬧肚子,我說錯了!啊嗬,嗬嗬……”
“那就更好辦了!”左首食客笑笑。
阿七隻看見他站了起來,用手沿衣襟拉開,露出一個白慘慘的肚子。
隨後,那位兄台就把一隻右手慢慢插進了肚子裏頭,似乎摸索著什麼。緊接著,他幹脆連另一隻左手也伸了進去,於是兩隻手都在肚子裏,攪啊攪的……
不一會,那位兄台把兩隻手掏出來,隻見滿手的猩紅,卻是把五髒六腑、大小腸子捧了出來。
他望過阿七笑笑,於是兩手撥弄著腸子,一點一點濾順著:“你看,這樣不就好了麼?”
“嘔——”
阿七好一陣嘔吐。這時的他更是好不後悔,自己早不吃、晚不吃,偏偏這個時候,尋了這三個鬼怪同桌進膳。
待得半晌回過神,阿七臉色蒼白,還想極力掩飾內心驚慌。於是,就見他胡亂鼓兩下掌:“啊哈,啊哈——那個……真精彩啊,兩位……嘔!”
話音剛落,自然又是嘔吐不止。
“怎麼。還吐麼,要不要試一試?”
右邊一把“輕柔”的聲音響起。
“沒、沒事!嘔——沒事了!嘔……來來,大夥吃……嘔,大夥吃……”
阿七再顧不得自己已經快把黃膽水都吐出來,沒命夾起麵條,張大嘴巴就往裏頭塞——生恐遲疑了一時半會,那兩位也要他表演上一手。
咦?卻是他的兩手再也不聽使喚,得得瑟瑟,活象抽風——夾起的麵條,倒有十之七八,不是送到鼻子邊,就是弄到兩邊腮幫上,而剩下的,也大多潑灑到了地上。
“嗚嗚……命真苦……”阿七在心裏慟哭。
好不容易,阿七把一碗湯麵扒拉個差不多,趁勢一放碗,假裝心滿意足地,伸了伸懶腰:“啊——欠!終於吃完了,諸位大哥……”
阿七方待說些“青山不改”、“後會有期”的話,豈料右首那位“大哥”已經站起來,望老板招呼道:“老板,給這位小兄弟再添一碗!”
阿七:“那個……大哥,小弟恐怕,恐怕已經吃飽了……”
“唔?這麼有誠意的請你,你居然不給麵子?!”
那位大哥聞言大怒,更不作勢,本來背著阿七的身體這時把頭一擰,當堂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回來,鼓瞪瞪地盯著阿七。
“我的活菩薩大嬸!”
——阿七心裏咯噔一下,人也差點沒癱坐在地上。
其他兩位也冷然看著阿七,生似如若不阿七不答應,當場就要翻臉。
阿七:“啊嗬,啊嗬……難得幾位大哥這麼看顧,小弟就、就再吃一碗好了……”
“唔!這才象話。想我‘嘯月三友’做東,誰敢不給麵子?”
三位大哥於是心滿意足坐回桌上,繼續進食,三雙眼睛卻時時盯著那阿七。
阿七硬著頭皮,吃起了第二碗麵,心裏卻憤憤不平地嘀咕:“靠!有這副行頭還叫什麼三友,叫三鬼豈不更好?”
那三位大哥一看阿七低頭進食,想來是給麵子,於是心情舒坦不少,隨後,三“人”興致勃勃地一邊吃,一邊高談闊論起來。
阿七沒精打采,邊吃邊“恭”聽著。待聽到他們三位談論的多是東晉末年的一些時聞佚事,終於恍然大悟:“日啊!原來是三隻死了百幾年的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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