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太醫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榻上掙紮的澹台婉玉,咽下了後半句。
催產藥熬好後,澹台婉玉卻喝不下去,助產的嬤嬤也不敢強灌,太醫一把搶過藥碗,單手扶起澹台婉玉,強行給她灌了下去。
這時,澹台婉玉似乎恢複了些神智,她看著那太醫,煽動了一下蒼白的嘴唇:“是你……”
江晚魚聞聲轉過了頭,正好看到澹台婉玉迷離的雙目,緊盯著背對自己的太醫。
這倆人認識?澹台婉玉真不賴,全天下都能找到她的熟人。
“那晚的月色很好。”太醫風牛馬不相及地低聲道了句。
江晚魚越發迷惑,這是在打啞謎嗎?
澹台婉玉笑了一下,她從未在這個女人臉上看到過這種笑,無力的、彷徨的、自嘲的:“你一定很看不起我,是不是?”
太醫沒說話,澹台婉玉還是笑,自嘲的意味更濃了:“當時我沒察覺出來,但現在,我明白了,你知道我不是她,所以更有理由嘲笑我……”
“是的,我那時候覺得你真隨便,我甚至告訴自己,今後娶妻,絕不能娶你這樣的。”
澹台婉玉什麼都沒說,但江晚魚卻她臉上看到了悲哀與絕望。
“不過,盡管如此,我看到的人是你,隻是你,就算嘲笑譏諷,我記住的也隻有你。”良久後,太醫忽然低低說了句,因為聲音太清,江晚魚不確定自己到底聽清了沒有。
不知是催產藥的作用,還是太醫那番話起了效果,澹台婉玉的痛苦似乎減少了一些。
在外間等待的時候,她看著那年輕的太醫,忽然道:“你人真好。”
太醫不解:“夫人此話何意?”
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道:“你心裏有多厭惡她我知道,但你還是給了她一個美好的夢境。”
太醫臉色驟變,“夫人你……”
她放下手,趕在太醫開口前道:“你和皇上之間有過什麼約定我不想知道,也不會去問,澹台婉玉畢竟不是我,皇上沒道理一點都察覺不到。可你的試探,你的假裝動心,對於澹台婉玉來說,完全是一種殘忍,再自私卑劣的人,也會有動真情的時候。”澹台婉玉剛才的眼神,忽然間讓她有些心疼。
太醫低下了頭,不知在想什麼,或許不屑,或許自責,或許隻是什麼都不想說而已。
良久,他抬起頭,眼睛裏很平靜,口吻卻鄭重:“我沒有騙人,我的確記住了她,不管是好的壞的,隻要記住,就足夠了。”
她彎了彎唇:“所以說,你人真好。”
太醫別過頭去,她也轉開了視線。
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到了半夜,產房內突然響起一聲興奮的歡呼,隨即,卻變成了恐懼的驚呼。
她和太醫同時對望一眼,然後朝著產房趕去。
產婆的手裏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可當她看到那個嬰孩的時候,整個思維就徹底停滯了。
那嬰孩小小的一團,渾身泛著駭人的青紫,不會哭也不會鬧,安靜得不像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