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的眼神像在歎氣,“時間不多,你趕緊屏氣凝神,想著自己的靈體脫離肉身。我用碎銀祭將你送入結界中,接下來的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羽瞳走到那結界前,深吸一口氣,剛要做好準備,暮言卻說道:“讓我去,反正我欠師傅不知多少條命了,沒有她,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不行,你沒有靈力,要是在結界中出了什麼事,你也處理不了。”
“可如果你不在了,初曉不知道會多麼痛恨自己,她會在自責和內疚中痛苦一生,這樣我也不會原諒自己!讓我去吧!”
羽瞳沒有理他,已經入定。
“現在沒有時間了,就讓他去吧,以他的靈力,也許有機會能夠從蛹中逃脫。”族長說罷開始將催行靈力,整個客廳裏頓時卷起一陣狂風,門外的海棠葉簌簌地被卷了進來。除了維持結界的歿家三大長老、羽瞳和族長,其餘人都退出了客廳。
其實族長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來自己不是碎銀祭的主人,強行催動碎銀祭的鬼力定然會致使自己受傷;二來如若將羽瞳送入結界的過程中突然被打斷,那他的魂靈則會被結界強大的靈力撕碎,到時兩個人都無法生還。
他腦中忽然閃現初曉小時候的樣子,心中酸楚萬分,但他依舊以一族之長的威嚴強壓著自己的情感,此刻一絲一毫的內心波動都可能導致無法預見的後果。
歿家三大長老皆滿臉倦態,他們也撐不了多久了。他立馬凝聚所有的靈力,集中注入碎銀祭中,那銀色的鏈子漂浮於半空,發出耀眼的銀光,將四周映得幻美絕倫。
一道銀白光柱穿透了羽瞳的胸膛,投在那蛹上,四周的空間和時間都好像一下子凝固了。
羽瞳感到全身輕若飛絮,腳下似乎已脫離地麵,一股從未有過的寧靜祥和充斥著他的內心,眼前由漆黑漸漸變得明亮,好似有清冷皎潔的月光籠罩著他,一絲絲柔和的風滑過臉頰,耳中所聞隻剩下氣流在胸腔中流動的聲響,漸漸地,一股力量將他往後拉去,四周的光越來越盛,他睜開眼睛,已經沒入一片白色的世界。
在他眼前,立著四個白色的十字架,兩兩相對,組成一個正方形。上麵纏著血紅的荊棘,綁縛著血奴、紫煞、吸血僵屍和初曉,他們都低垂著頭,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胸中湧動著對初曉的牽掛與擔憂,隻一念,羽瞳便已來到她身前。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龐,泫然淚下,滴在白色的空間裏,不隱不現。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相見了?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這樣撫摸你的側臉了?
也許,下一世我們還能相遇,還能一眼記住對方的樣子?
羽瞳淒然地彎起嘴角,他怕自己舍不得,怕自己狠不下心來,他和她都是不幸的人,隻可惜最後也終究難得到幸福。
“不過,你應該好好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我。”
羽瞳深情地看著她,見她眼角滲出淚來,心中像被插了把刀。
“羽瞳,沒時間了!”歿家族長的聲音殘忍地傳來,羽瞳顫抖著抬起手,將那荊棘扯斷,雙手立時鮮血淋漓,卻比不上心滴的血。
“初曉,再見了。”羽瞳將最後一根荊棘扯斷,看著她的魂靈漸漸升起,一滴冰冷的淚打在他臉上,他的手滑過她的側臉,徒然地在空中抓拿,卻再也觸不到她的手。
初曉漸漸地沒入白光之中,消失了,羽瞳絕望地低垂著頭,淚水不知疲倦。
整個空間開始劇烈地震動,那三個十字架倒了,羽瞳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透明,所有的傷痛與回憶也跟著逝去。
他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可他真的無可奈何,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做的吧。
就讓我保存一點記憶就好,他自私地想,隻要關於她的記憶留下來就好……就在這時,一道光投了下來,從上麵垂下來一條長鞭,上麵滿布著舊痕,是她的不錯。
羽瞳怔住了,那一刻上帝好像都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