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對一切都絕望了,在我相信了盂的話的那一刻,我仿佛放棄了一切生的希望,不對,是放棄了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吧。有那麼一瞬間,我曾經懷疑過盂說的話,不過看到盂得意的表情,又聯想到今天無所依靠的情景,我猜,狐狸一定是遇到的很糟糕的事,不然,怎麼會一直沒有出現呢?他不是全能的嗎?

恍恍惚惚地,被盂牽著往屋內走去,被他戴上了蓋頭,然後糊糊塗塗地拜完了天地。當時我還想啊,我要嫁給盂了,狐狸你怎麼還不來?磕完最後一個頭,我感到被涼水從頭頂潑下來的感覺,我頓時領悟到,狐狸……狐狸……狐狸真的沒有出現。

不知道盂為什麼堅持要有這個儀式,不過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當我意識到狐狸不再出現的時候,我真的感覺一切都無所謂了。

盂讓我獨自在房內呆了一會,然後我聽到屋外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仿佛真的有賓客在外麵祝賀嬉鬧,還有人在大聲喧嘩,祝酒聲、杯盞交錯聲,一時不絕於耳。我一時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處何地,甚至有種錯覺,這是屬於我和狐狸的婚禮。

我苦笑著歎了口氣,把蓋頭輕輕扯了下來,長發散下,我有些茫然地執起自己的發尾。這裏究竟是哪裏?我究竟是誰?我決計不可能有這麼長的頭發,坐著快要垂到地上。我隱隱覺得有點不對,但是又實在想不起來究竟有哪裏不合理。正在苦惱之際,一股重重的力量從身後扯住我的頭發,我一時吃痛,跌倒在床上,抬頭一看,一張漂亮的臉選在帳子裏。

我倒吸一口冷氣,連忙掙紮著要站起來,然後那張漂亮的臉就笑了起來,麵似桃花,長長的頭發垂了下來,與我的長發纏在一起,生生縛緊了我。我害怕極了,這個笑著的臉讓我想起那個鬼新娘,想到鬼新娘……我就又想起了狐狸,一時間忘記了掙紮,眼淚順著眼角,****了墊在身下的大紅褥子。

漂亮的臉見我哭了,停止了笑聲,低低垂了下來,開始吟唱一種奇怪的音調,說歌不是歌,說調不是調,聽上去有那麼幾分詭異。但是聽久了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大腦逐漸清晰起來,不像剛才那麼混混沌沌了。

說剛才是悲到極致,所以失去理智,也不像。畢竟我不是那種性子的人,若是聽到剛才那樣的消息,怎麼地我都要去找狐狸的屍體,絕不會讓它孤零零地一個人死在這種地方。所以剛才那種失神絕對不是正常的,那麼狐狸的魂飛魄散也一定不是真的!意識到這一點,我突然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勇氣,於是我想到,不能死在這裏,我要好好活下去,去找狐狸。

想到這裏,我再抬頭,想要正麵應對那張臉,卻發現那張臉消失了蹤影。頭發也恢複了正常的長度,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夢境,不過……我看著褥子上的濕痕,知道剛才那一切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一定有人幫我,是誰呢?

我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放一放,現在的首要問題,就是離開這裏,去找狐狸,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鼓了鼓氣,然後拉著自己過長的嫁衣站了起來,想了想,把桌子上的大紅燭台上的蠟燭拔下來,然後用固定蠟燭的尖對準自己的裙子,把常常的裙尾扯下來一大截,露出裏麵紅色的裏褲,這對當時的女孩子來講,一定是不得了的事,對我這種常穿短褲滿街跑的人,實在算不上稀奇。

我正要拉開門的時候,門自己就開了,外麵的人當然算不上意外,正是一臉陰沉地看著我的盂。

八成打破了他的什麼計劃,所以他連表情都忘了調整好,露出了我認識他以來,最憤怒的一張臉。

“你是怎麼醒過來的?”盂到時不否認他做了手腳,問的也很直接。

“哼,不醒過來,難道就被你牽著鼻子走?”我毫不退讓地抬高下巴,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表現出害怕,他是不會同情我的。

“哼哼哼……嗬嗬嗬嗬……”盂冷哼了幾聲,然後聲音突然變了調,笑了起來。

我不明白所以,握緊了手中的燭台,謹慎地看著他。

“你真以為還來的及嗎?婚事已經完了,誰也不能帶走你了。”盂一步步踱進來,我被他逼著一步步後退,退到桌邊,我不服到:“結婚都能離婚,誰管你的婚事,何況你剛才動了什麼手腳!”

“結婚……哈哈哈哈……”盂聽了我的話,忍不住大笑起來,等好不容易笑完了,他才開口:“你真以為那是你們說的婚禮?……哈哈哈……那是冥婚。”

“冥……冥婚?”我聽不懂他說的。

“哼哼……冥婚有很多種,隻不過,我們剛才行的禮,是死人禮。”盂趁我目瞪口呆之際,上來輕輕拿走我手中的燭台,然後作勢低下頭,看樣子是目標是我的嘴唇。我愣愣地看著他,一時忘了躲開。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明顯的劃破空氣的聲音,然後盂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猙獰,慢慢地滑著坐到了地上。我心中一喜,抬頭一看,果然是狐狸!

狐狸穿著一身招搖的紅色,大搖大擺地進來了,他的胸口,有不太明顯的暗紅色血跡,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暗紅色的花紋。

“你還活著……”盂胸口插著一支怪異地箭,形狀很扭曲,形容不上來,至少我能斷定它是一支箭最主要的原因來自於它尾部的確有羽翎,不然以它的顏色和歪歪扭扭的形狀,我實在分不出來那是個什麼。

“你都不死,我死了也不安心啊……”狐狸輕聲說,聲音很是嘶啞,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一般。

我頓時心一涼,狐狸最是注重他的外表和聲音,反正就是一切外在的東西,這麼沙啞的聲音,仿佛就是他情況不好的最明顯的指示燈。

盂大概也發現了,吃吃地笑了起來:“很痛吧……嗬嗬嗬……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沒事……嗬嗬嗬……要魂飛魄散的感覺……是不是……咳咳……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