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鏈捆住了我的雙腳,破布堵住了我的嘴,我的身體在空中飄蕩著,雙臂張開,伸展著。這是一個晴朗而又枯燥的白天,烏雲彌漫著我,陽光從各個方向衝我刺了過來,感覺不到疼痛,隻有一股子燥熱,令我的身體發癢,透過每一個毛孔,那癢的感覺直透到我的五髒六腑,在每一個器官上,在每一寸血管裏,當然還有每一厘的神經末梢。
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睜大了眼睛,看著天邊那如利劍般的太陽光,呼息著黑色濃重而又可怕的雲朵,鳥兒飛到了我的肩膀,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我聽不懂,也不想聽懂,它不是天使,隻是催命的惡鬼。
隨著腳上的那條索鏈,我向下看去,那是繁華富麗的城市,高樓如巨人一樣猙獰,它們參次不齊,但無一例外的是那麼剛強凶惡,駐足在地球的草原上,用汙染後的空氣唯係著他那堅硬沒有半點生命力的軀體。巨人的腳邊是一隻隻甲蟲,放著屁,濃黑的屁,於是,一個個象我一樣長相的用血肉組成的生命開始貪婪地聞著這屁的香氣,進入他們的肺中,進入他們的血液中,這樣的血豈不是濃黑的嗎?
索鏈在空中搖擺,但我無法掙脫,隱約中,我看見了索鏈的那一頭,牢固地係在一棵綠色的十字架上,纏繞著,中間還捆綁著一個人,那好象是我。
我被捆綁在十字架上,用不了那麼長的鐵索,於是,延長的部分便繼續迫害著我的靈魂,將我的靈魂緊緊地拴住,我無法逃脫,象風箏一樣被這條鐵索肆意地扯動著,無論那天使的聲音是多麼地優美,那惡魔的招喚是多麼地誘人,我都無法如我所願地去點昴報道。鐵鏈的沉重令我無法自由,自由地讓靈魂離開肉體。
於是,我沿著鐵鏈回歸,回歸到那個被綁縛在十字架上的肮髒的可恥的肉體中。與黑色的血液,與遲頓的神經為伴,我的靈魂誓必將一同汙染,同樣的肮髒下去,同樣的可恥下去,然後伴隨著被嚴重腐蝕的各個器官,一起死去。
死亡在這個臭皮襄中,死亡在這個無法忍受的世界中,逃不脫的宿命。
靈魂在徐徐的降落著,鐵索卻絲毫沒有放鬆,纏繞在身體上,緊緊的,血痕似乎都能夠看得到,那是靈魂背叛後肉體所必須承受的懲罰,這就是世界,靈魂的事總要歸結到肉體上,於是,我的靈魂開始同情肉體了,雖然我一如既往的認為它是肮髒的載體,它是一切汙晦的源泉,但我還是要同情它,因為它是那麼地無能,那麼地令人心碎。
隨著鐵鏈在慢慢地變短,我越來越接近了那個十字架,綠色的十字架,泛著血腥的味道,招來了無數蚊蠅,在叫囂著,在悲嚎著。我不喜歡這些蚊蠅,但我知道隻有在這個泛著血味的綠色的十字架前,它們才能夠生存,即便因此而喪命,但死前的悲嚎卻是它們最最痛快的典禮。
死亡是一種儀式,在它們看來,這種儀式幾百萬年前就已經流傳了下來,於是它們沒有任何改變,反而比人類更加久遠。死亡不是儀式,死亡是一種解脫,這是人類的看法,於是,人類進步了,用解脫換回來了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