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九月一日,鎖龍鎮外,晨霧彌漫的山林間。
楊建國拉著兒子楊一的手,從濃霧中漸漸走出來。
早晨山林間的霧氣重,楊建國已經顯露斑白的兩鬢掛著露水,楊一又黃又軟的頭發,被汗水與露水一起濕透,軟軟地爬在頭頂。
楊建國伸出粗糙而厚實的手掌,將兒子頭頂汗水抹去,疼愛地說道:“兒子,慢點走,不急。”
楊一瘦弱的身體走路姿勢很怪異,混身都較勁,很像小兒麻痹後遺症的走路姿勢,聽到父親的話後,側過頭來吃力地說道:“第…第一天上學,遲…遲……”
楊一口吃很嚴重,說到“遲”字後,後麵的話卡住說不出來,因為著急,蒼白的麵孔憋得通紅,鼻子歪向一邊,眼睛一低一高,嘴角也向一邊斜著,所有五官組合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是五官被扭曲了,如果將這扭曲五官的力量去掉,五官恢複正常,單從五官上看,並不一定難看。
楊建國心疼地趕快說道:“爸知道,遲到不好,來,爸背你。”說著在楊一身前蹲下身軀。
楊一將楊建國寬闊而厚實的肩膀推開,說道:“讓同學看…看到,要笑的。”
楊建國重新又在楊一身前蹲下,無所謂地說道:“他們笑就讓他們笑去,又笑不掉身上一塊肉去。”
楊一臉上不高興起來,原本就扭曲的五官,扭曲的更嚴重,悶悶地說道:“你回吧,我…我都快十五了,還…還讓你送我上學,不好。”說著將楊建國手中提著的行李卷搶過來,從楊建國身軀前繞過去,努力向前走去。
楊建國兩步追上去,笑嗬嗬說道:“不背總行了吧,爸幫你把行李送到宿舍裏,幫你把床鋪好後,立刻回家,保證不讓你在同學麵前丟麵子。”說完去搶楊一手中的行李卷。
楊一死死拉著行李卷不放手,臉上不高興地說道:“不…不行,你現在就回。”
楊建國知道楊一不能生氣,生起氣來就會犯病,臉上顯露出為難的神情。
楊一將行李卷扛上肩頭,仰著頭說道:“周兵叔是校長,還有啥不…不放心,趕緊回吧,昨晚下了獸夾子,趕緊去看看,晚了又…讓狼叼跑了。”
楊一口中的周兵叔,正是十五年前,在寺廟中開槍打傷老方丈的少年,周兵的父親去年當上副縣長,周兵去年順理成章成為鎮小學的校長。
楊建國這些年來,一直帶著楊一在山裏獨居,為了楊一能多識點字,楊建國找周兵幫忙,周兵立即爽快答應,並特意照顧楊一,從小學四年級插班就讀,如果按入學考試成績來分年級,楊一的文化水平連上三年級都夠不上。
楊一衝楊建國揮揮手,扛著行李卷向前走去,楊建國沒在跟上去,而是遠遠跟著,擔心楊一發現自己,所以將腳步聲盡量放輕,並利用樹林遮擋住自己身形。
十年來,楊建國失去的內力依然沒修煉回來,但虎形拳在堅持不懈的修煉中,已經達到爐火純青地步,空手在老林中與東北虎狹路相逢,東北虎負傷而逃,楊建國毫發無傷。
在楊建國刻意控製下,腳步聲輕到幾不可聞,但快到鎮上時,走在前麵的楊一還是停了下來,回過頭望向楊建國藏身的樹林,一臉不高興樣子。
楊建國隻能笑嗬嗬的從林中走出,走到楊一身前說道:“兒子太厲害了,這麼輕的腳步聲都被你聽到。”
楊一斜著眼瞅向楊建國,不高興地說道:“爸,這樣有…有意思嗎?”
楊建國賠著笑臉說道:“爸錯了還不行,那我可真回了啊。”
楊一不耐煩地擺手:“回吧,回吧,你可真…墨跡。”
楊建國又上上下下把楊一打量一遍,眼前的兒子雖然瘦,但個頭已經快趕上自己,楊一斜著眼瞅自己,是因為他心情不好時就會頭疼,一頭疼時就會斜著眼瞅別人,而此刻造成楊一頭疼的原因正是自己。
楊建國伸手將楊一身上的衣服拽平整,將粘在褲角上的草葉摘去,用袖子為楊一把頭上的汗擦幹,突然想起什麼,緊張的伸手去楊一領子內拉出一條項鏈,當看到項鏈下麵墜的玉石小獸安然無恙後,這才放心,將項鏈重新塞回衣領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