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結婚麼結婚啊
陳清水無暇顧及他的小動作,她隻知道,有他的地方,自己的呼吸都會衰竭半晌。
“顧濁,我沒有力氣了。我的心再也經不起半點波瀾了,你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找過來?”她繼續低聲說,舊房子破敗的門根本掩飾不住聲音,她害怕吵醒小卓子,更怕小卓子看到這樣不算美好的場麵。
“你什麼都不用做,你隻要接受我就好。清水,清水……”他一麵說著一麵起身,弓著腰往她這邊靠近,伸出手試圖抓緊她的手,眉眼之間有不可忽視的認真,眼眶裏的黑眸深邃但是清明,陳清水一時也迷惘了。但是,手還是下意識的躲開,身形一側,逃開他的靠近。
氣氛一下冷凝的很徹底。四處像是結冰了一般的寒冷透徹。陳清水不知怎的,就是聽到了什麼碎落的殘音,一聲一聲,綿綿不絕地在溶解。
從顧濁略顯濃重的呼吸聲來看,他也在隱忍。可是,她什麼都不想管,什麼都不想顧及,轉身就往裏屋跑。他些微的淒清表情會讓人心軟,所以她有一顆的動搖。所以,她要躲,躲得遠遠地。隻要抱著她的小卓子,就能堅定。就能,不妥協。
顧濁的眼睛裏倒映著她倉皇的身影,黯然。淡淡的憂傷與無奈,湧上來。他扶著額頭,俊眉糾結。
陳清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坐在這裏。還是在對麵坐著趾高氣揚的方子怡的情況下。
她不知道方子怡會主動打她的電話,並且還是用沒有溫度的語氣,短短的對話都能凝結成冰霜。她能夠猜到一些,最近一陣,顧濁都賴在自己家裏和小卓子玩鬧,她試圖趕走他,隻是徒勞無功。半夜睡醒出來喝水的時候,常常可以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在震動,不停的震動。後來的幾天,手機安安靜靜的擺放在桌子上沉睡。她想,顧濁一向愛惜自由,從方子怡近來憔悴的麵容和越發艦長的脾氣來看,她應該是被甩了。
陳清水到不至於幸災樂禍,關係已經夠複雜了,沒必要自尋煩惱。
所以,當方子怡約她的時候,她心裏就已經在忐忑了。
當方子怡氣勢洶洶把一個信封砸到她麵前的時候,她的眼皮開始急速的跳動。
信封裏的照片成群結隊的來嘲笑自己,有顧濁抱著小卓子溫柔的眉眼,也有顧濁和她在樓底下三人而行的幸福背影,還有等等。
“陳姐,你有什麼話好說?”方子怡開始咄咄逼人,尖銳的語氣,周圍人都紛紛側目,她大大的墨鏡一戴,滑稽的低頭。
陳清水差點忍不住笑開懷,嚴肅了麵部表情。她無可奈何地沉默。
“陳姐,顧濁是我的,你別打他的主意,我們兩個就不是一個等級的,你沒有勝算!”方子怡刻意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意味很濃烈。
“小方,你沒必要這樣的。我和他,已經過去了。我影響不到你們。”陳清水拂拂眉心,有氣無力。
“陳姐,我也不想的,你知道嗎,我需要他,我的孩子也需要。”方子怡見機行事,從名牌包裏拿出一張醫院的化驗單。
陳清水看了眼,她很熟悉,多年前,她也有過這樣的化驗單,隻不過被顧濁拿去公之於世了。咖啡屋裏很暖,她的手卻很冷,溫度驟然下降,下降到她情不自禁貼近了冒著熱騰騰疼白氣的咖啡杯上。好一會兒,溫度傳來,她的心才停止顫抖。
方子怡看著她僵硬的麵容,心裏得意一笑,麵上不動聲色。做足了可憐狀,“陳姐,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把他還給我吧。”央求。
陳清水麵無表情,捂著咖啡杯的手漸漸回暖,溫度灼人,她卻毫無知覺。
“他本來就不屬於我。”說完這一句,她拿起包,轉身出門。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看著車水馬龍迷茫。
看在孩子的份上。嗬!她的孩子呢?算什麼?
顧濁,我和孩子,到底處在什麼位置?
我可以供你消遣,可以供你玩鬧,卻不想再被你所傷。
陳清水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麼回的家,結果抬頭一看,到家了。一路上,什麼都沒想,卻又什麼都想透徹了一般。心裏的悲喜並沒有想象的那麼誇張,大概,以前經曆的悲喜交織太多,已經形成審美疲勞了。
顧濁。最慘烈的禮物他都能送給自己,這個又算什麼呢?何況,現在是形同陌路,誰與誰,都不相幹。年歲垂垂而去,許多事,都隨風而散。留在心裏的,不過是一灘沙,漫天飄搖,雖然會窒息,卻不至於死亡。
愛情,究其根源和去向,就是這麼回事了。
所以,一打開門。小小的屋子裏一片溫馨的景象,她就覺得無比諷刺和耀眼。顧濁正抱著小卓子在浴室裏洗澡,一大一小,正在打水仗,到處濕漉漉的。陳清水手裏的包還沒放下,就靠著門框,靜靜地看。她想,這樣的事情不會久了,幸福之於她,總是短暫有寂寥,過後,苦楚綿綿不絕,爭先恐後的降臨。
就像方子怡這顆炸彈,炸在她的心裏,雖然血肉模糊的徹底,很多年前遺留下來的傷疤一直在腐爛,無法治愈。多一點,少一塊,都改變不了初衷。
顧濁還是不回家。陳清水看著臥室衣櫃裏多出來的男士襯衫和西褲發呆。顧濁是什麼時候把這些東西盤過來的,她不知道。偷偷去問小卓子,也是支支吾吾。這個小家夥,一顆心早就傾向他的親爹了。
自己太懦弱,許多事情太過逃避,推脫,就變成這樣複雜的境地了。她拍拍光潔的額頭,鬱悶。小卓子入睡後,陳清水還窩榻榻米裏,呆呆的看電視。花花綠綠的畫麵閃過,什麼都沒留在腦海。
顧濁洗完澡,穿著背心就出來了,居家褲。健碩的身軀有意無意在陳清水眼前晃來晃去。當他第七次從陳清水眼前晃過的時候,陳清水終於爆發了。
“顧濁,我很累。你不要鬧。”憋屈的語氣,婉轉成傷。
“為什麼累?清水,你可以和我說的。”他走進,在她身邊坐下,撈起她,裹進懷裏。她怏怏的,也沒掙紮。顧濁神色一凝。
“到底怎麼了?”顧濁追問。
怎麼了?你女朋友懷孕了,不用懷疑,孩子是你的。該怎麼啟齒?
顧濁還在搖晃她的身子,她暈頭轉向。
事後陳清水想,自己大約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敢忽然抓住顧濁的背心口子,然後趁他愣神的時候把他按進榻榻米裏,騎到他的身上,瘋了一樣的用力打他、撓他,隻要能讓他疼,怎麼樣都好。她需要釋放,需要解壓,現實裏的一堆爛事纏身。她不想承擔。不想被卷進去。
顧濁是被打清醒的,陳清水的力氣一直都不大,柔弱中的帶點倔強,全力把他拖倒之後,已經氣喘籲籲了,屋子裏小夜燈光芒些微,他雖然一直沒還手,可是思維多少也停頓了,憑著身體的本能捉住了清水的胳膊,隻是捉在手裏的胳膊那樣纖細,好像一用力就能拗斷,他一驚,鬆開手。
陳清水眼裏,淚珠子在蕩漾。梨花帶雨,要哭不哭的樣子。顧濁心裏一軟。傾身一撈,將她抱進懷裏。兩廂沉默。
空氣凝結肅穆,顧濁雙手插袋,清冽的臉上閑散中透著恭敬。
“雲崢,知道了嗎?”蒼老的聲音傳來。
“記下了。”顧濁答道。
“嗯。我的命到頭了。隻盼你成個家。清水這個孩子老實,你和她折騰了這麼多年,孩子也有了。把她給我追回來。”顯得有些囫圇的聲音伴著嚴肅的氣勢襲來,雲家老爺子手拄著拐杖,目光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