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這嘮叨的功夫,本宮也早查完了!把他的袖子給撩起來!”
說著兩個小太監就一左一右的撩了大胡子寬大的衣袖,縱然他拚命掙紮,也還是雙拳難敵四手,兩條胳膊就這麼被抻了出來。
其中左臂之上,一片模糊的疤痕顯示著已經有些年頭了。
麗貴妃在看到那疤痕之後並未驚訝,隻是深深看了大胡子一眼,他卻惱羞成怒,一把將衣袖給拉了下來,垂首恭立,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兩人如此長久站立,稍作沉默,隻聽麗貴妃道:“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命大……”
“草民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麼,沒什麼吩咐的話,草民先告退了。”
說著便背著身上的藥箱,逃一樣的離開了,一直偽裝成老頭子的他,還是第一次走的這麼快。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麗貴妃卻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直到身邊的宮女叫了她兩聲,才將她喚醒,隻是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道不明。
“走吧,去看看皇上。”
“是。”
當今聖上聖體違和,已經多日不上早朝,朝政一事全由太子主持,並且由幾位皇子從中輔佐,也就代表太子每每決策都得由他們協助定奪才能蓋章生效。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卻仍然不甘心將所有權柄悉交太子之手,他舍不得這江山,舍不得這皇位。
大胡子從玉芙宮中落荒而逃,秋老虎雖然厲害,但早上的日頭也不算毒,他卻出了一身的汗,一路上用袖子擦著腦門,一邊低著頭快步行走,腳步雜亂無章。
直到有人拉了他一把,將他按在了地上,他噗通一下跪下,這才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來。
隻見長長的禦道之上,正走過五皇子一行人。
五皇子李衡是在上次自刎未遂之後第一次攜妻進宮,今日的他除了比以前瘦了些,也沒太多改變。
依舊是他慣常穿的,一襲高冠博襟的白衣錦繡,麵若冠玉,玉樹臨風,好一位翩翩俊秀姿態。
他身邊的五皇子妃則嚴妝華服,氣度雍容,舉止走路都是規行矩步一絲不苟。
隻是他們這個兩個人太過奇怪,一路行來,隻能聽得見腳步聲,卻沒有任何交談。
主子不吱聲,做下人的更是如履薄冰。
直到他們走過去了,周圍的太監們站了起來,大胡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位大人莫不是太醫院的?”剛才拉他的老太監問他。
看了一眼手上的藥箱,大胡子模棱兩可的應了一聲:“啊,是……”
“大人光顧著在路上想事情了,險些衝撞了五殿下啊!”
“多謝,多謝公公搭救,否則便要闖禍了。”
“還好今兒這是五皇子殿下,殿下為人素來寬厚,在宮中也很是溫和,就算衝撞了也沒什麼大礙,若是別人,可少不得要吃板子!”老太監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去。
所謂的寬厚和溫和,大胡子當然不信,他可是親眼見他殺死過無辜之人。
“五殿下還沒去封地了嗎?”
“估計是不想走吧,一直拖著說身子還沒好利索,還有皇上現在臥病在床,他要是走了,那萬一,萬一皇上真有個好歹來,這皇位落在旁人手上怎麼辦?”
說著還壓低了聲音在大胡子的耳邊說道:“您是太醫,皇上的身子到底怎麼樣,您比我們做奴才的清楚吧?”
雖然他不曾給皇上把過脈,但在太醫院的這段時間,也曾聽幾位太醫提起過皇上的病情,李太醫甚至還給他說過皇上的脈像。
他當時第一感覺是中毒,而非積勞成疾,但李太醫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亂說,隻當這事是他們倆之間的秘密,也就一筆帶過了。
這深宮素來爾虞我詐,彼此算計,也並不稀奇。
“我也隻是個學徒罷了,不能近的聖駕之前。”
老太監聽了意味深長一笑:“大人好會做人,好會說話啊,謹慎點好,謹慎點啊。”
他似乎是到了地方,作揖之後就離開了,大胡子擦了一把額上冷透的汗,忽又覺得心情開闊了許多,起碼沒有剛才在麗貴妃跟前那麼慌亂無措了。
背好藥箱,大步往東宮去了。
還沒進東宮的大門,就看到太子帶著一行人快步出來,那一行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兩位哥哥還有嫂嫂,正腳步匆匆,看上去有些著急。
最近這段時間,兩位皇子總往東宮跑,似乎人人都有一個不爭的共識,那就是他們兄弟三人自小到大都是一心團結,從未出現過任何罅隙隔閡一樣。
況且李徹即將成為一國之君,往他身邊趨之若鶩的人更是數不勝數,而他也樂於將兩位兄長收入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