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長時間景貴人帶著九皇子李征也來了,此時夜色已深,月上梢頭,簷角窗下都有宮人懸掛燈燭,影影綽綽,美不勝收。
自看了劉玉環脖子上的痕跡之後,劉玉瑤的心情便有些低落,旁人說笑,她就埋頭吃著桌上的新鮮果蔬,太子幹咳一聲,她鼓起嘴巴向他看了去。
後者將她嘴角的果皮擦了去,蹙眉道:“吃這麼多水果,一會還有肚子吃飯菜嗎?”
“我想吃……”她心裏難受,覺得委屈,除了吃東西,不知該幹什麼。
“好,吃。”一看到她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便不覺心底一軟:“隻要你吃不壞肚子,就盡管吃。”
聽了他的話,雖然很是受用,也心滿意足,但她卻不吃了,隻定定看向太子。
後者大掌在她頰邊掠過,笑容之中有幾分調笑:“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挺幸運。”
“為什麼這麼說?”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家人給扔了,好在大胡子撿到我,不至於讓我死在路邊。寨子裏的人對我也很好,這些年來,我也沒吃過什麼苦頭,後來嫁給了你,你也待我好,我不是很幸運嗎。”
周身嘈雜恍如燈燭殘滅,李徹雙眸冷凝,與她長久對視,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
他曾自責自負,也曾深知愧對於她,將她卷入這場九子奪嫡的紛爭之中,害她病痛纏身,也讓她淪為刀俎魚肉命懸一線。
而在她心底,在她眼中,自己加諸於她身上的一切苦厄都被她掃的一幹二淨,留給她的隻有深深的滿足,和她嘴裏說的幸運。
“你才知道啊。”手指在她臉頰輕輕捏了捏,男人兀自克製了心底的波瀾,故作輕鬆道:“你以後得好好報答本太子對你的寵愛,別動不動就給我來一出私逃的戲碼,再有下次,你可就沒這麼幸運,能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她輕輕歪頭,露出尖銳的虎牙要去咬男人的手指:“腿長在我身上,你管不著!”
“膽子不小!”睇過去一記眼刀,男人顯然有些生氣了。
見他生氣,又趕緊抱著他的胳膊,整個人蹭了上去:“別生氣,別生氣,我不走就是了。”
“哼!”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李徹沒再多說其他。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萬福安在樓下高聲唱喝,眾人紛紛起身,由太子夫妻二人打頭,一齊出門迎接。
這邊焦嬤嬤也已經將睡醒的小家夥抱了過來,劉玉瑤伸手接了過去,那小家夥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
“喂過了嗎?”她問。
“喂了,殿下吃的可多了。”焦嬤嬤笑嗬嗬的,眼神之中滿是寵溺之色,在他的眼中,這個長孫殿下簡直和小時候的太子長的一模一樣。
“喂了就好,省的一會哭鬧。”
外頭帝後二人也身著常服,並肩而來。
遠遠的,一群人就向他們行禮,叩拜萬福。
這邊一國之君還穿著夏日的單褂,寬敞肥大,穿在身上非常涼爽,他瘦削的身體在寬大的衣袍當中顯得有些空蕩。
“都來了。”明晰帝看似是一路步行而來,走起路來有些氣喘籲籲,太子上前一步,抬手去攙他。
這位老者的目光往太子身上一掠,後者行為,倒顯得畢恭畢敬,和他以前目中無人的做派大不相同。
“呦,這眼瞅著一天天的涼了,怎麼陛下還穿的這麼輕薄,皇後娘娘啊,您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可不多得提醒提醒陛下,省的那些奴才們不知輕重,這要是萬一著涼,龍體受損,可如何是好啊?”
麗貴妃已經晃著描金仕女圖的團扇在一旁說起風涼話了,人人都知道皇後近日來因為五皇子的事受到牽連,莫說心尖上了,就是眼皮底下都見不著一回。
隻不過今晚二人是雙雙一同出現,姿態反倒有些讓人覺得譏諷。
麗貴妃卻還偏偏笑著說的,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皇後這一點隻能吃癟,幹巴巴的笑了一聲說道:“本宮倒要多謝麗妃妹妹提點了。”
“不謝,不謝,陛下好了,咱們衣架子不都好了嗎,來來來,都進來吧,嗨,今晚這家宴不是本宮布置的,本宮倒是瞎起什麼勁啊,還真跟主人家似的邀請你們呢。”
“嗬嗬,麗妃姐姐素日來勞心勞力的都成了習慣。”六皇子的母妃趁機恭維。
麗貴妃揮著扇子說道:“再怎麼勞心勞力也沒皇後娘娘盡心啊,都累倒好幾回了,今晚咱們可都得好好伺候好皇後娘娘。”
“姐姐說的是。”
幾人就簇擁著皇後,連帶皇上一起進了落霞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