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一邊走一邊扭頭看他,見他神情間有些慌亂,不禁皺眉,低低歎了口氣,似乎眉頭也有些抑鬱難紓。
“你在急著分辨什麼?難道是擔心我誤會你?”
“啊?”李律扭頭看了李衡一眼,又抬手摸摸鼻頭,他本就是一個不怎麼會說話的人,有許多事,他也隻善於藏在心底。
隻聽李衡又繼續說道:“你擔心我覺得父皇會傳位給你?所以你才這般著急分辨?”
李律不說話了,有些無措。
“我不過就是隨口那麼一說,說的也都是實話,太子確實在戶部走動過一段時間。若是父皇真的是因為屬意皇位人選才讓你和太子一樣在戶部行走的,那我也不會說什麼,你何必分辨?”
李律道:“五哥……若論才行,幾位哥哥都在我之上……”
“若是父皇真的將皇位傳給你,我也是心悅誠服。”李衡如此開口,將他話語打斷。
李律聽聞卻是趕緊擺手,著急爭辯道:“父皇怎麼會把皇位給我呢,他常說我吊兒郎當不學無術呢。”
李衡輕笑一聲:“你自然也有你的長處,你的優點,父皇說的雖然是實話,但你也不應就此自暴自棄啊。”
聽得出這個哥哥似乎沒有生氣,他便也笑著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我也知道我有我自己的好處,但論起這為君之道我就遠不如三哥四哥五哥了,不過六哥若在我前頭我不服,他不如我倒是真的!”
說罷就率先哈哈大笑起來,惹的李衡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隻是眼底雖然帶笑,卻又蘊含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隻是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好演戲,都擅長演戲。
他在皇子當初排行第五,上頭有四個哥哥,本也無緣皇位。但長兄和二哥都是侍妾所生,出生卑賤還無任何外戚和勢力,又是父皇最早的孩子,當年在王府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他們本是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但太子的出生將所謂的立長立嫡的規矩全部打破,他們從此在宮中也失去了任何競爭的可能。
隨著年齡的增長,知道於皇位無望的他們隻求自保,所以處處都扮演著賢能張兄弟的角色,一旦成年之後就開始琢摸著封疆離京,遠離是是非非,將來不管誰做了皇帝,他們也能保全性命不是。
光是離開京城前往封地還不夠,在宮中尚未有孩子出生之前,他們得小心翼翼不要有子嗣。
若了搶了皇長孫這個位置,還不知道要樹敵多少。
所以他也嚴重懷疑,之前聽說他們府上有妻妾小產,也許就是他們自己所為。
大哥二哥會演戲,太子也學了個十成十,這幾年來,他可騙了不少人。
四哥雖然是一介武夫,但背後卻有一個聰慧善謀的娘親,上次太子於龍袍一事入獄,還不是她輕而易舉的將人放出來了。
若論起自己,又何嚐不是深諳此道的呢?
他在京中如今有了個稱號,名曰賢王,就連百姓都對他拍手稱道,百官也是心悅誠服,他的口碑和人心又不知比太子強了多少倍,以至於父皇多次有意將太子支離出宮,讓他在朝政上也能接觸更多。
兄弟二人一路往鳳藻宮走去,並未說話,隻是兩側宮牆高聳,甬道矗立,腳下青石板麵,腳步聲響回環不覺,聽的人也有些枯燥乏味。
李律打了個嗬欠,問身邊之人說道:“五哥,你對沈文華離京一事怎麼看?”
李衡幾乎是脫口而出道:“還能怎麼看,已經是鐵板釘釘之事,難道還能更改?”
“這也太蹊蹺了,怎麼沈將軍從未忤逆過父皇,卻又要突然召自己的孫子去塞北了呢?”
沈文華留在京中,實際和人質也沒什麼區別,沈蒼勤雖然功勳卓著,但要獲釋人質,那和抗旨也沒什麼區別。
而蹊蹺的就在於,他活了大半輩子,武將世家擔心功高震主,處處謙卑謹慎,從來不曾忤逆過那位天子,所以如今提出這個要求,已經讓很多人意外,並且開始猜疑了。
因為他手握重兵,還因為他這麼多年來任勞任怨,確實沒要求過什麼,所以一國之君幾乎是稍微想了一下就答應了。
他在賭,賭自己所認知的那個沈蒼勤並沒有什麼壞主意。
若真的隻是想一家團圓,那他也算是成人之美了,若是他還有別的計劃和秘密,一個沈文華完全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就算沈文華不離京,他也將會幾乎繼續下去,要知道,他當初可是心狠到將自己的兒子留在背後墊背,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萬箭穿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