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他倆是一母同胞,更該同仇敵愾一條心才對,可太子也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如何又是仇人呢?
此時的李律坐在禦書房的桌案後頭,看了一眼身邊正筆走龍蛇的李衡,忍不住歎了口氣。
上位者君父見狀,咳了一聲道:“老七,你歎什麼氣?”
暗道一聲這個父親倒是眼尖,李律趕緊嘿嘿笑道:“逃不過父皇的眼睛,兒子不過是突然想起上次父皇考校我們的情形了。”
他這麼一說,另外幾位皇子都向他看了過來。
李衡亦扭頭看著這位七弟,白玉流蘇蕩在他的耳邊,他英眸一斂,眉頭緊蹙。
而那為首之人也似乎是想到了當日的事情,忍不住蹙緊了眉頭:“你無非就是想趁機提提太子吧?”
李律抱拳拱手道:“這可不是兒子說的,父皇您說的。”
雖然一天比一天冷了,但是當今天子的起色看上去還算不錯,比之以前好了很多,麵色紅潤,說話的時候也不像肺裏裝著個風箱一樣呼呼的出氣了。
“上次太子醉酒前來,著實混賬了。”那天子說著,又低頭繼續看著手上的奏折道:“不過你手足情深,還能念著他,朕很欣慰,相信太子也很欣慰。”
李律摸摸鼻頭道:“那父皇,兒臣鬥膽一問,三哥可有信件奏章回呈?”
“前幾日上了一道折子,說是已經到了,還說了些江南風光,所見所聞,這一趟走了半個多月,他八成是在路上玩瘋了!忘記自己要去做什麼了!”
“不會的!”最小的九皇子李征已經脆生生的說道:“太子哥哥不是那麼貪玩的人。”
“你懂什麼?倒是會給他辯解!”當今天子冷哼一聲,有點吹胡子瞪眼了。
七皇子衝著李征眨眨眼睛,示意她閉嘴。
小小稚子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要閉嘴,但也深知少說話對自己好的道理,便低頭繼續寫著自己麵前的字帖。
過了一會,那九五之尊忽然將手上的奏折往桌子上一扔,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都回了吧,朕是年紀大了,將你們困在這禦書房內,陪著朕這個老人家解悶,實則你們也都是貪玩的年紀,何必呢?”
“兒臣甘願盡孝。”五皇子拱手說道:“父皇可是累了?”
“朕現在想一個人靜靜,你們散了吧,寫的字留下,少頃朕會過目。”
“是。”眾人起身,雖然對皇帝的態度表示懷疑,但能脫身離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起出了禦書房,李衡本在前麵走著,卻又停下腳步等上了後麵正在和李征玩笑的李律。
景貴人派來的老嬤嬤將李征接了回去,李律隻好無奈的摸摸鼻頭走到李衡的身邊。
後者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七弟,一邊向鳳藻宮走去:“你近日來越發膽大,好好的在父皇麵前提太子做什麼?”
“怎麼不能提了?太子是奉旨南下辦事,又不是罪人流放,我若不提,便都將他給忘了?”
“那也該分場合時間。”李衡又道:“上次父皇考校我們的時候,太子駕前失儀父皇沒少生氣,好端端的,你又去提這些。”
李律撇嘴,顯然不打算回答。
兄弟二人並肩走了一會,他又問道:“你知道現在太子在哪裏?正在做什麼嗎?”
李衡沒有說話,隻是負手扭頭看他。
穿堂風由這深邃甬道吹過,湛涼入骨,然而卻不敵李衡現在心裏的溫度。
“怎麼?我若說不知道,你恐怕不相信吧?吧相信我不會派人跟蹤他?我若說知道,你恐怕又得生氣了吧?生氣我派人跟蹤他。”
李律抬手摸摸鼻頭,小心看了五哥一眼,繼而又道:“你就當我沒問吧,你不是要去母後那裏嗎?快去,快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著就慌裏慌張的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顯然逃跑是解決難題的唯一法則。
李衡也不攔他,隻是看著這個弟弟的身影,他眉頭緊蹙,隻覺得心裏好似堵了一塊大石頭,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做哥哥做到他這個地步,也真是無言以對了。
李律本不排斥去往中宮請安,奈何和李衡一番對話,深知有點對不起這個哥哥,便隻能逃之夭夭。
出宮之後三兩步登上自家的馬車,正端坐在馬車內的女子捧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被突然竄進來的他嚇了一跳:“殿下怎麼風風火火的?”
李律掀了車簾對這車夫說道:“去沈府!”
女子手上的書啪嗒掉在了腳邊,李律撿起來遞給她道:“連本書都拿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