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的春生卻並未在乾清殿中,趁著月色,她的手上捧著一盤糕點,為了不引人注目,還特意將臉上的麵紗摘了下來。
一路輕車熟路的向前走去,卻徑直去了皇後娘娘的鳳藻宮中。
因是中秋夜宴,這鳳藻宮的門口等著一眾宮人家仆,停著數抬轎攆,一群丫鬟宮女,仆從太監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吃著主人家賞的月餅,也算是其樂融融。
春生行至鳳藻宮門前,屈膝對那守門的內監說道:“皇上賞的……讓奴婢給送來……”
那內監就著昏暗的燈燭掃她一眼,將其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誰家的丫鬟?不是宮裏的吧?皇上怎麼讓你來了?”
春生依舊鎮定自若道:“跟七殿下來的,皇上隨手一指,便讓我過來了。”
“哦,原來是七殿下的屋裏人。”那內監立馬眉開眼笑:“快進去吧,皇後娘娘在泰安湖邊宴飲呢。”
“是,謝公公多行方便。”
“當不得,當不得。”內監殷勤無比。
進了鳳藻宮內,春生並沒有鬆了一口氣,反是更加屏氣凝神,遠遠的見了泰安湖邊燈火煌煌,時不時的傳來語笑宴宴,縱然是秋夜寒涼也覺得暖意融融。
她手上端著一碟糕點遠遠的站在樹後,躲在那陰影之外,和這一片燈紅酒綠格格不入。
“你是何人?”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她趕緊將耳邊的麵紗重新擋住了臉頰,屈膝行禮道:“奴婢……七殿下身邊的人。”
“哦,原來是七皇子身邊的人啊!”那人反倒是連連向她屈膝,一邊叫道:“奴婢當不得的。”
“畫扇?”另一個聲音在一旁響起道:“誰啊?”
畫扇又笑著對劉玉瑤說道:“這位是七皇子殿下身邊的姑娘,娘娘您見過的。”
劉玉瑤從後麵分花拂影的走了過來,月色清輝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精神奄奄,好似打不起什麼精神,又兼雙頰兩片酡紅,似是醉酒之態。
“哦……我之前在乾清殿見過你!”劉玉瑤指著這蒙麵女子叫道:“你,你為什麼蒙著麵紗啊?”
那女子抬眸與其對視,隻覺得這雙眼睛也是和自己一模一樣,好像在照鏡子一般。
便沉聲答道:“臉上受傷了……不敢驚擾聖駕,所以,才擋著了……”
畫扇嚇了一跳道:“受傷了?我瞧瞧怎麼傷了?”
說著就要去掀那麵紗,春生躲閃不及,眼見著畫扇就要掀開臉上麵紗了,她正要往後仰倒,卻不想畫扇的手在麵前一寸處停下,卻是被劉玉瑤眼疾手快的捉住了。
隻見她手腕一翻,已經將畫扇的去勢阻住,衝她嗔怪道:“別人不想給你看,你還偏要看!不知趣了吧?”
“娘娘,我,我這不也是一番好心嗎!要是傷的不嚴重,咱們東宮還有傷藥可以祛疤呢!”
劉玉瑤歪頭一想也是,便高興說道:“對,你要不要?”
春生被這對主仆嚇了個措手不及,額頭已經冒出細汗,正待答話,卻不想她們說話的聲音引來了第四個人。
此人不是別人,卻是劉府的夫人,太子妃的娘親。
她一出現,就嚇的春生險些跌倒,將頭扭到一旁。
“說是吹吹風,散散酒,怎的去了這麼久?”不在外人跟前,劉夫人也卸去了君臣的禮儀,不免擔心的看著劉玉瑤。
“娘!”劉玉瑤臉頰愈發通紅,甜甜的叫她一聲,上前挽住劉夫人的胳膊,小女兒家的活潑盡顯無疑。
春生看著這母慈女孝的一幕,不由的一呆。
這邊劉夫人也是滿眼寵溺的睇了女兒一眼,又對她嗔怪道:“都是太子妃了,還這麼不知輕重,方才那話說的得罪皇後,你日後在宮中可如何是好。”
“女兒不怕!”劉玉瑤拔高聲音道:“怕她做什麼!太子可是會護著我的呢!”
劉夫人急急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春生,繼而嗔怪道:“喝多了酒,就開始鬧騰,快別胡說了,畫扇,給太子妃弄一杯醒酒茶吧。”
畫扇趕緊去攙了劉玉瑤往席間帶去,也把方才的春生給忘在一旁了。
見她二人走了,劉夫人方笑眯眯的看向春生道:“看姑娘的打扮,好似不是宮裏頭的?”
春生也不說話,隻是那雙露在麵紗外麵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劉夫人看,眸中隱約含著一包熱淚。
劉夫人被她看的不覺心底一跳,有點措手不及,總覺得這眼神淒淒怨怨,哀哀惋惋竟然是如此熟悉。
“姑娘……”她小心詢問道:“姑娘你怎麼不說話呢?”
春生似是被她從夢中喚醒一般,低垂下腦袋,看著手中所捧的糕點,竟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