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修煉的生靈開始瘋狂逃竄,普通的野獸也掉頭滾滾衝擊,土石翻滾,草木失根,巨大的山體抖動起來。溪華山遭遇了一次罕見的大掃蕩。
而罪魁禍首一邊被雷劈得趔趄,一邊神神叨叨,深深不甘放棄這樣短暫的機會。蕭凡的皮膚裂開了,筋骨外露,劇痛竄行在神經裏,燃動紅蓮烈火的左臂幾近麻木。她一邊飛遁一邊注視著追隨不斷的雷球,驀然將紅蓮烈火引起,吞噬了一團雷光。
阿銘目瞪口呆。
“嗷”
一聲劇痛的嘶吼,蕭凡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嘶啞的嗓音斷斷續續,發不出一聲完整的音節。
“嗚嗚…蕭壞蛋你別過來!”
阿銘欲哭無淚,親眼目睹了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他注視著天空中那個巨大的火球四處亂竄,滿山遍野的生靈逃亡如滾滾洪流,整座山峰都震動著。
蕭凡遭受了苦果,作死的下場就是瀕臨滅亡。誰想與她同歸於盡,但凡此刻闖進隨手一擊,蕭凡便將身死道消。而她此刻卻陷入了一種冷靜又癲狂的狀態,蕭凡深深覺得沒有到達這場機遇的上限,對突破極限有著近乎執著的追求。
“呃來…了!”蕭凡被劈的皮開肉綻,叫聲很歡樂,神情痛得猙獰。
蕭凡調動所有的神曦修複自身,識海卻瘋狂地吸納著雷球暴烈的符文。生死一線,她感悟到的東西愈加有跡可循,勾動天地大道,越發接近而真實。
肉身狀態十分糟糕,神識和內心卻達到了一種奇異的巔峰,蕭凡疾速飛遁,九團雷球接連擊中,阿銘險些落淚。
如此下去,即便勁敵已去,蕭凡焉有命在。
蕭凡沒有考慮那麼多,她的後路不多,隻能一條條爭取。強大的農夫已不知所蹤,蕭凡追不上他的遁速,天地間最有威脅的氣息接連遠去,蕭凡開始專心克化雷劫中的神能。
雷球中心,一滴滴紫色的液體被吞納汲取,蕭凡開始運用自己的感悟轉化雷法。她感應到雷劫與紅蓮火之間有一種奇異而微妙的聯係,比起對立,更像競爭。
遇強則爭,遇弱而噬。
蕭凡一點點爭取,全力對抗雷劫,修複自身。當感應到有活下去的機會時,才頓覺一陣後怕,穩下心神,全力以赴。
小半個時辰後,雷光漸去,蕭凡身上不剩多少完好的地方。皮開肉綻,焦糊的頭皮連著血液發絲掉落下來,碎骨殘渣失落在虛空裏。
“咳、咳”
蕭凡咳出兩口電花,心中湧上喜悅和疲憊。她終於抓住了一點精華,雖離本源遙不可及,卻已懂得了運用一點皮毛。
這場罪,到底沒有白遭。
阿銘尋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在外圍布下隔絕氣息的法陣。蕭凡拖著殘破的傷體,硬撐著盤坐下來,全身心恢複力量。
一縷淺淺的肉香飄出,阿銘****著遭了池魚之殃的傷口,電弧絲絲地冒出來。次日蕭凡睜開雙眼,看見的便是小豹子獨自蜷縮在一處,身上仍然帶著警戒的本能。
一整夜過去,蕭凡完全恢複了過來,目光清亮,皮膚晶瑩。她走到小豹子身邊,阿銘卻驀地起身,看了她一眼,抬腳走了出去。
蕭凡一怔,摸了摸鼻子。這一眼…有些莫名的距離感。
晨曦悠遠,山野間飄動著馨香。露珠順著草莖滑下,墜落在泥土裏,漸漸滲透進去。溪華山經曆了一夜變動,清晨卻依然明朗,細碎的天光從山野的另一端鋪散開來,雲層相疊,有一種奇特的瑰美。
“去看日出吧。”蕭凡露出一口白牙。
小豹子沒搭理她,一會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是莫名的一眼。
蕭凡仍然沒轉過筋來,納悶這家夥犯什麼別扭。
“你的生命拋卻與否,亦要對他負責。”
蕭凡與阿銘寒毛倒豎。
這是一道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渾厚,略帶笑意。蕭凡與阿銘驟然轉身,一前一後,成犄角之勢,將中年男子圍在中央。
蕭凡覺得有些熟悉,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那名踏歌而行的農夫,他身上沾了一些露水,盤坐在地,竟像是等了他們一夜。
“你是怎麼拖延雷劫的?我很好奇。”農夫高眉大眼,鼻直口方,草笠下一張硬朗的國字臉,一雙環目形狀犀利,深處卻像揉碎了凡人的柴米油鹽,倒映著鄉野晨光和嫋嫋炊煙。
蕭凡繃緊的神經微緩,語氣深含三分敬意,“前輩在此地守了一夜?”
“有所求而已。”農夫爽朗地應道,“鄉野元有名,凡塵俗子,嘴賤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