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座洞府破開了塵封兩年的禁製,青光閃爍,一名身材圓潤的老者走了出來。他手臂上搭著一柄黃色的拂塵,慈眉善目,長長的鬢發垂落在胸前。
老者紅光滿麵,雙目開合間精氣神充足,心情十分平靜。洞府外圍的禁製再次打開,老者長袖一卷,浮在空中的卷軸和傳音符便收入袖中,施施然走了回去。
一聲巨大的咆哮傳了出來:
“讓林求聖來見我!”
灰色的泥潭上空濁氣沉浮,一座瑩白妖邪的骨塔漂浮在空中。骨塔足有百米高,層層塔座上擠滿了生靈的麵孔,猙獰痛苦,扭曲掙紮,竟是無數陰魂未能散去,被吸附在塔身之中,相互啃咬吞噬,十分可怖。
一縷縷黑氣從骨塔上流轉下來,絲絲進入塔下盤坐的人眉心裏。盤坐的人形窈窕有致,脊背端直,眉宇間極不安寧,像是承受著劇烈的痛苦。
“你果真是天生陰苗。有足夠的毅力支撐,不出一月便可一甲小成。”
一個頎長的男子踱步而來,麵相有些陰柔,卻十分英俊,帶著一絲邪氣。一襲綠色華服垂至腳踝,男子長發披散在肩後,低低用玉帶束起。他注目著盤坐的人影,嘴角微不可見地上翹著。
“謹遵師尊教誨。”盤坐的人影沉下吐息,睜開雙目。清瘦的臉龐多了一分熟氣,曾經清澈的膽怯褪去,竟有了幾分動人的秀麗。加上眉宇間煞氣淩饒,一時竟讓人覺得清冷起來。
“青火殿的霓鏡天要見你,我不便回絕,想來是替你兄長傳消息的。”男子很是淡然,“你便見上一見,不喜歡打發走便是。”
盤膝在石台上的少女有了一絲波動,眉眼間煞氣盡去,眸光露出喜色的清亮,“多謝師尊。”
男子負手離去。紅衣爛漫,高挑動人的女子踏步而來,修長的身姿亭亭玉立,讓張梅梅一時看怔了眼。霓鏡天注視著清秀嬌小的女子,莫名覺得一絲奇怪,“你是張元的妹妹?”
“是哥哥讓你來的。”張梅梅有些出神,隨即笑了,“哥哥倒是好眼光,竟能勞動青火殿的大師姐前來看我。”
霓鏡天覺得那分古怪愈發明顯了,“他幾次給你傳信,卻杳無回音,難道不是被迫的?”
張梅梅聞言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目光竟有幾分堅持:“我不回是怕哥哥擔心。你回去吧,告訴哥哥我很好,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霓鏡天愕然。
“你當真這麼覺得?”她緊緊盯著張梅梅的雙眼,隻得到更加堅定的回應,“是。我們兄妹不是生下來便讓人看不起的,縱然你姿色過人,也請不要擾亂我兄長的內心。我不會更改自己的決定。”
霓鏡天傻眼了,皺眉注視著張梅梅。直到張梅梅目光平靜,甚至暗含警誡之意,她才無奈地牽了一下嘴角,“罷,願你將來不悔。你哥哥的心意,看來你是不能接受了。”說完深深地看了張梅梅一眼,轉身便走。
張梅梅一直注視著她遠去的背影,目光平靜。直到人已離開,才漫不經心地閉合雙目,仿佛剛才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當真不悔?”綠錦男子從虛空中現出,低頭看著有些漠然的少女。
“有師尊栽培,是弟子今生之幸。”張梅梅抬起雙眼,目光赤誠,喚起男子嘴角滿意的弧度。
“既然如此,黎都秘境開啟之前,我便為此地設下禁製,你在此安心修行罷。”
男子很是滿意,身形消失了。隻餘下少女倔強卻暗含渴慕的雙眼,藏著不為人知的炙熱,許久地注視著高空。
碧空如洗,偶有鸞鳥拉著金色的車輦電馳長空,絲絛碧玉垂落,攪散了天邊流雲。蕭凡眯眼,正是龐大環形山脈的方向。
“那個人好像放棄了。”阿銘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捂著鼻子抓了一把蕭凡,她正趴在酒壇上醞釀一個響嗝。蕭凡挑了許多華而不實的騷包行頭,綴玉鑲金,珠明寶燦,一雙踏雲靴上銀龍飛舞,極其隨意地霸占了好幾條凳子,亂搭一氣。
“去了城北?”蕭凡本想出去看看熱鬧,奈何天香樓酒菜過於豐盛,還在琢磨怎麼去廚房偷師。
“咿呀,你怎麼知道?”阿銘奇異。
這兩個無良玩意兒把中年道士扒得隻剩下一條底褲,便帶著他一身的行頭和積蓄離開了。蕭凡用特殊的草液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種記號,尋常人難以察覺,即便沐浴也難消除,隻能靠混著某種靈液的水才能洗去。阿銘手中有一顆母珠,能隨時追查中年道士的蹤跡,珠中羅盤轉悠了大半日,才指向北方。
“因為溪華教遺址就在城北,現在是一個幾十人的村子,靠溪華山上的破落道觀掙點香火錢。”